第98章(第2/4頁)

嬤嬤面色一變,呐呐道:“娘娘……”

“我不過隨口一句罷了,嬤嬤何必當真?”鈕祜祿貴妃在宮女的服侍下漱口,然後慢條斯理地用絹子拭了拭唇角,不急不緩地道:“家裏的兄弟們不安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過嬤嬤幫我遞個話出去:如今阿瑪不在,我在宮裏也不如二姐姐當年,若是他們鬧出什麽亂子來,可就沒人壓著了。”

嬤嬤一愣,面帶憂色地看了她一眼,又是心疼又是無奈,只能諾諾應聲,道:“老奴會囑人好生與幾位爺說的。”

“但願有用。”鈕祜祿貴妃徐徐扶了扶鬢邊的梧桐葉掩鬢,神情復雜。

無論嬪妃們私下如何議論,娜仁的目的最後還是達成了。伴雲過門沒幾日,定國公夫人入宮請安便帶上了身上僅是五品誥命的伴雲,越過眾多兒媳婦,可謂是叫伴雲傲視群雄。

誥命請安,娜仁往日是不愛見的。自打將手頭的宮務分出去之後,除了年節之拜,她便只見素日往來多的,最多哪個熟人引薦的賞個臉,定國公夫人並不在此列。

但這回她帶著伴雲入宮,娜仁少不得見一面。謙卑恭謹地侯在宮門外的定國公夫人一聽通傳便松了口氣,心道這一步走對了。

敲開了永壽宮的門雖代表不了什麽,卻絕對比入宮一回只向貴妃或四妃請安有臉多了。

“瑪嬤。”伴雲上前一步扶她,定國公夫人笑吟吟地握住她的手:“走吧。”

娜仁見了定國公夫人的事很快便在宮中傳開,下晌皎皎從擷芳殿回來,不忘問娜仁:“伴雲姐姐如何了?”

“她瞧著倒是還好,紅光滿面的,精神頭也好,一看就沒在婆家受委屈。坐——”娜仁擺擺手,問她:“皎嫻怎樣了?這病拖拖拉拉的,許久未好,是不是換個太醫看看?”

皎皎道:“倒是已有些好轉了,太醫很盡心。我卻未能與伴雲姐姐見上一面。”

娜仁只道:“改日再見也是一樣,快過來暖和暖和,外頭好大的風,這一場場秋雨下來,天兒是正經要冷了。”

皎皎便笑著貼著她坐下,依偎在她懷裏,抓著娜仁袖口,摩挲著上頭的刺繡,忽然輕聲道:“額娘,你說女兒做錯了嗎?”

她話裏帶著些茫然無力,神情卻十分平淡,唯有一雙眼眸光深邃,仿佛遙望遠方,倒映雪山,山河萬裏,皆在這一眼中。

這是很矛盾的神情,娜仁一眼瞥見,心中輕嘆一聲,全當她是說與安雋雲那事。

那麽,若說私相授受、無媒相交、婚前交心,在當世來看是錯的,錯得徹徹底底、即便以皎皎身份之尊貴,這事傳出去,若有有心人在裏頭做文章,只怕又是一場風雨。

但話又說回來,男女情愛,本就是人之常情。小兒女婚前動心的不是沒有,全看家中人是怎樣打算的。以康熙如今權威,便是皎皎與安雋雲的事傳出去了,最多的結果八成是婚事徹底敲定,只不過皎皎的名聲會受些影響,但皇家公主,何等尊貴,最多不過是受人非議,又算什麽呢?便是史書上留下幾筆,過個幾百年,人們只會覺著這位公主具有難得的‘反抗’精神。

而當下,何必在意?

至少娜仁覺著,皎皎不會在意。

何況如今那事捂得嚴嚴實實的,也不知皎皎怎樣做到的,反正在她出宮時常保護她的那幾個侍衛是一點口風沒透出去,身邊的人更是半點口風都沒有。

光是禦下的手腕,便強過宮中許多人了。

要知道,宮中每日都有數不清的風言風語,多半是各宮裏傳出來的,無論是殿內近身伺候的,還是殿外粗使,口風不緊的比比皆是。

等到主子聽到外頭的風聲了,即便想要從自己身邊開始清查,也無從下手——這便是無能又無力的典範了。

話遠了,只說當下,娜仁垂頭看著皎皎,忽然笑了,“你做得沒錯。動心沒錯,幹脆坦白也沒錯,余下的事,就交給額娘和你汗阿瑪來辦吧。你們見面的時候小心些,不要叫人捉到小尾巴,不然又有許多麻煩事了。”她言罷,又沖著皎皎眨眨眼,悄聲道:“和額娘說說,他對你好不好?”

皎皎毫不遲疑、坦坦蕩蕩地點頭:“好。會為我排隊買點心、親手給我做傘,我的針線不好,他說沒關心,以後家裏會有繡娘,實在不行他去學——”說著,她忍不住笑了。

娜仁輕咳兩聲,道:“當真?!”

“當真!”皎皎眼睛亮亮的,娜仁便笑了,一邊緩緩摩挲著她的發髻,一邊聽著她絮叨,好一會,才低聲道:“只要你開心,額娘做什麽都樂意。你汗阿瑪也是。”

皎皎摟著她的腰,把頭埋進她懷裏,甕聲甕氣地道:“女兒也希望您永遠開開心心的,汗阿瑪也是,老祖宗也是,皇瑪嬤也是,我們都希望您能永遠開開心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