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眾人坐了有些時候,清梨抿著輕笑聽太皇太後、太後與娜仁你一句我一句的,強忍著沒讓自己失態。

康熙一臉喜色,不時看向殿外,見納喇氏幾人來到,沒等她們行禮,便已吩咐:“都進來,看坐吧。”

太皇太後眼神帶笑地瞥了康熙一眼,搖頭輕笑,倒沒多說有何不妥之處——也罷,還是個少年郎呢。

納喇氏忙低眉順眼地一欠身,然後尋了個末尾的地方坐下,娜仁隨意地瞥她一眼,見她妝容整齊衣裳妥帖,便知道來前特意打扮過。

再看看自己身上的家常衣裳,娜仁倒沒什麽不好意思的——畢竟慈寧宮咱們熟嘛,輕車熟路的,還用特意打扮嗎?

納喇氏許是來得極了,方才入殿時步履從容緩慢地倒還好,這會一坐下,挨著她的清梨就聽到輕喘聲,她又取帕子拭額角鼻尖的汗,全程沒敢擡頭去瞥太皇太後。

——無論這群妃子在宮裏宮鬥有多麽的成功、手段有多麽的高明,在太皇太後跟前,一個個還是老老實實的。

宮女為她與赫舍裏氏、董氏奉了涼茶,納喇氏抿一小口含在嘴裏,心口逐漸平緩,方悄悄松了口氣。

上首,康熙已經迫不及待地道:“今兒叫你們來,是有一件好事告訴你們。”

“才剛已經聽說了,皇上鏟除奸臣,從此總攬朝政,好大的威風。”赫舍裏氏迫不及待地道:“莫非皇上是要與妾身們吃一席不成?”

皇後淡淡看她一眼,然後眼含輕笑地看向康熙,眉目間一片溫婉柔和,看得康熙心裏一熱,道:“那也是一樁好事,更大的好事卻就在你們面前。九兒——”

他一揚下巴,皇後身邊的九兒忙走出來,在當地向太皇太後與太後磕了個頭,脆生生地道:“回老祖宗、太後娘娘與諸位小主,今兒一早,章太醫給皇後娘娘請平安脈,看定皇後娘娘已有足三個月,胎像穩固,故向諸位報喜。”

“好,賞!”太皇太後說得豪情萬丈,又命人將先帝曾佩戴的‘麒麟送子’金鎖取出賜與皇後,皇後忙鄭重起身謝恩,太皇太後笑盈盈道:“免了,你有身子,更要處處小心,一家子骨肉,不必在乎那些虛禮。”

說著,她又擡指隔空虛虛點了點皇後,笑道:“你這丫頭也是好耐性,能等這胎坐穩了,才成說出來叫大家知道。”

皇後忙又道:“請老祖宗恕罪,實在前些時日太醫並未說準,妾身怕說來倒叫老祖宗與皇額娘空歡喜一場,故才瞞下了。”

“瞧這孩子,我也沒有怪你的意思。”太皇太後命人攙她,也道:“你這性子,不急不躁的沉穩安靜,很好。”

康熙這會才有機會表現自己,忙道:“這樣大好的是逢上一起了,不如便在禦花園絳雪軒擺兩桌家宴,咱們熱鬧熱鬧。”

太皇太後與太後都道極好,娜仁隨聲附和著,悄悄眼神向下去看熱鬧,便見——昭妃淡定垂眸、清梨認真給康熙捧場、董氏喜形於色的樣子倒是難得一見、赫舍裏氏強笑著、佛拉娜半是歡喜半是擔憂,這些都在意料之中。

唯有一個納喇氏,不見往日喜怒不形於色的樣子,一邊強笑著,垂著頭,還有幾分落寞。

若不然說是後宮眾生相呢?

娜仁端起歇夏茶抿了兩口,心中嘖嘖感慨。

看她興致勃勃地看熱鬧,太皇太後恨鐵不成鋼地皺皺眉,旋即又有幾分好笑,見太後與娜仁眉來眼去地嘰嘰咕咕,搖著頭,輕笑著抿了口茶。

這日之後,皇後的坤寧宮又熱鬧起來,同時後宮內嬪妃與家人的走動也頻繁起來。

前朝遏必隆被革去太師與一等公之位,鈕祜祿氏門楣一時黯淡無光,宮中到沒幾個人想著看昭妃熱鬧——這位主的熱鬧,你想看也得看得到算。

當日遏必隆如日中天時,這位主閉門念經,除了永壽宮這個三人組固定據點之外,只會在請安時出現在坤寧宮、慈寧宮、寧壽宮,等閑誥命都不敢登她的門。

如今遏必隆沒落,她仍舊閉門念經,不悲不喜。當日繁盛時如何,如今仍舊如何。任人見了,都不得不贊一聲“好心性”。

何況和昭妃,眾人真是沒什麽親近,也沒什麽厭惡。

人家出身尊貴,清傲性冷,不愛與旁人打交道。

來往頻繁的兩位,一個慧妃,宮裏出了名的正事啥不幹,玩樂第一名。聖眷不說不濃,畢竟人家與皇上青梅竹馬感情深厚,皇上卻也鮮少留宿,實在並非嬪妃勁敵。但出身高貴後台強硬,皇親國戚,君不見幾位輔政大臣辛辛苦苦混出個一等公,人家了老爹輕松封了鎮國公,還得了‘靖勇’二字做封號。你敢招惹她,明天太皇太後的大巴掌就要扇到臉上。

一個李福晉,人說花無百日紅,她這枝梨花落在皇上床頭卻正經有兩年,在宮中正是如日中天,素日處事圓滑有度,謹慎而不刻意,不好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