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3/4頁)

太皇太後笑看她一眼,“已經很好了。”

娜仁在皇後下首坐著,把眼去覷她們兩個說話,見太皇太後雖笑盈盈卻仿佛意味深長似的,心裏很是疑惑。

不過這話輕描淡寫地就被帶過去了。太後一直含著笑坐在席間看著,招手喚阿朵近身側耳過來,低聲吩咐了兩句。眾人只見阿朵順著側面的台階下來,走到娜仁身邊,向她盈盈一禮,輕聲說了些什麽。

娜仁仿佛撇撇嘴,然後收回按在酒壺手柄上的手。

皇後將一切看在眼裏,正要開口,只聽上首的太皇太後道:“闔家團圓的大好日子,今年又是皇帝親政第一年,皇後的家宴預備得不錯,你們夫妻兩個都年輕,以後還有許多許多年要走下去,就這樣相互扶持著,甚好。”

說著,她又命人斟酒與康熙、皇後,二人忙端起酒杯起身,向太皇太後行禮:“孫兒/臣妾謹記老祖宗教誨。”

場面話說得漂亮,其實其中也有太皇太後的真心。

康熙自然明白,聽著太皇太後口吻中的幾分感慨,不由熱淚盈眶,“老祖宗,您要好生保養身子,再過一二個月,您也能抱上曾孫了。”

“好,好。”太皇太後笑呵呵地點頭,看著他與皇後,一個豐神俊朗,一個溫婉端莊,儼然是一對璧人弟妹模樣。

人老了,總是愛憶起當年的舊事來,此時她眼眶微微濕潤,滿面感慨,“你們兩個,要好好地,攜手相伴。這王朝日後,風雨興衰,都要你們共同見證。皇後,為人妻難,為一國後更難。不驕不躁難,不嫉不妒更難。這宮中有太多的女人還在如花的年紀就枯萎了,哀家希望,你是坤寧宮中,永遠盛放的一朵牡丹。”

夜宴一散,她扶著太皇太後回慈寧宮,路上問:“您方才說話時,我怎麽覺得怪怪的?”

“是與石氏說話時吧?”太皇太後對她心裏想什麽實在是太清楚不過了,轉眼瞥她一下,嗤笑一聲,“你呀,還是太嫩。要說當年——”太皇太後微有些恍惚,追憶起當年來,還有些感慨:“若不是董鄂氏橫空出世斜插一腳,只怕寵冠六宮之人便是石氏了。你瞧她那溫文爾雅的模樣,處事也是幹凈利落手段狠絕的,私底下不是沒有手段。當年你和他好,我還仔細了一陣子,還是後來見她待你不錯,才放下心。”

娜仁卻想象不到太福晉八面威風處事幹脆手段狠絕的樣子,見她瞪圓了眼睛,太皇太後輕笑著道:“所以說你嫩呢?你若能把石氏的手段學到八分,我便是閉了這眼,也不會擔心你了。也罷,各人有個人的命數罷了。我瞧,她那個侄女,也不是個簡單人物。這後宮的女人啊,都不能是簡單人物。我是看準了,你也沒有那個與人鬥的心眼子,傻呀!”

她說著,擡手重重點點娜仁的額頭,恨鐵不成鋼一般地道:“但凡你有那個心呐!”

不過轉瞬,她又笑了,又撫撫娜仁的鬢角,為她扶正那一支掩鬢的珍珠短釵,自說自話地喃喃念道:“不過這樣也好,這樣也好。”

她摟著娜仁的肩膀,在秋日的夜裏緩步前行,一手拄著拐杖,每一步都走得穩穩當當,她的聲音在夜色中傳出很遠去:“我的娜仁啊,我只求你一生,安安穩穩地過,平平安安地活,求你能長命百歲……”

莫叫我白發人再送黑發人。

中秋夜闔家團圓,又何嘗不是有些人的寂寞。

人活半生,回頭去看,父母、夫婿、兒子均已沒入黃土,女兒遠散他方。縱然孫兒孝敬,又有什麽用呢?

聊有慰藉,卻不解悵然。

過了八月節,京中涼爽的好天氣就來了。

菊花漸開,皇後在禦花園辦了一場賞菊宴,娜仁去看戲吃酒,卻從宴上帶回一個青蔥水嫩的小姑娘。

十二三的年紀,一看就入宮不久。進不了主子們的身,只在禦花園修花剪草,因她年紀幼、生得又不錯,被差事上的人擠兌得厲害,正叫豈蕙碰上了,也是緣分,她合了豈蕙的眼緣,被帶回了永壽宮,專跟著豈蕙做針線上的事。

福寬對此很有話說:“那麽多聰明伶俐的與你看,你都看不上眼。偏你看上個在刺繡上一竅不通的,你就等著下狠力氣教吧!”

豈蕙也不是什麽老實人,詭辯起來很有一套:“那姑娘一看生的就合該是咱們永壽宮的人!若是個容貌醜陋的,還入不得娘娘的眼,進不了永壽宮的門。”

本來在炕上盤腿坐著吃瓜看戲的娜仁被波及到,擡起臉,露出自己無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見二人都向她看來,便故作沉吟之態,好一會兒才道:“菡萏生得確實不錯,名字也先是咱們永壽宮的人。”

福寬嗔她道:“您這毛病還改不了,哪位娘娘敢把那樣青蔥水嫩的宮女兒放在自己宮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