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張氏挑釁娜仁這事後來也傳到康熙耳朵裏,他老人家大手一揮停了張氏半年的綠頭牌,罰在寶華殿跪經一個月。

這算是徹徹底底地替娜仁立了一把威,讓闔宮上下都知道,永壽宮慧妃,那是誰都不能伸一根手指頭指的人,不然皇上且有排揎給吃。

其實張氏之所以那麽毫無顧忌地出口挑釁,也有康熙的緣故在裏面。

永壽宮背景光耀地位尊貴,然而聖眷不濃是闔宮皆知的,皇上在永壽宮多半是留早午膳,過夜甚少,自然讓有些人自認聰明自以為是地覺得皇上不看重慧妃。

這一回算是啪啪拍在張氏的臉上了。

後來太皇太後、太後便也知道了,闔宮嬪妃向太皇太後與太後請安朝見的時候很給了張氏些臉色看,不過康熙與皇後都罰夠了,她們也沒再多說什麽。

只是太後說了一句:“我們無論有多少東西,給慧妃,都是我們樂意的。旁人再怎麽眼紅,也沒你們一指頭的份。”

從頭到尾自己只反駁了張氏幾句的娜仁嘆了口氣,非常矯情且做作地表示她一開始真不覺得張氏挑釁並不是什麽大事。

得了便宜還賣乖,說的就是她。

然後後宮迎來了一年多風平浪靜的漫長時光。

清梨仍舊盛寵,佛拉娜仍然不輸清梨,昭妃處仍然淡淡的,納喇氏不顯山不露水,卻很落得康熙的贊譽,稱她是個‘賢惠人’,董氏出落得愈發出挑,彈得一手好琵琶,又有皇後一力擡舉,倒是更有了些臉面。

打破局面的是鐘粹宮傳出的喜訊。

佛拉娜有喜了。

娜仁心知這便是康熙史上長子,也是佛拉娜子皆早夭的開端,然而她卻那麽的無能為力,佛拉娜與康熙都年紀尚幼,這個時候生孩子險之又險,她只能盡力敦促太醫好生為佛拉娜調養身體,盯著佛拉娜養胎,別的什麽都做不了。

她穿越一場,說是有金手指,其實也不算什麽,自己練著修身養性,對旁人又能做得了多少呢?

養身的吐息之法她已經通過唐別卿之口透了出來,不過宮中只有太皇太後被她一哭二鬧三上吊逼著練了起來,短時間內也還沒有什麽成效。

她真怕,穿越一場,最後孑然一身。

思及此處,娜仁微微嘆了口氣。

皇後催她:“慧妃,快看牌!”

娜仁回過神來,低頭瞄了眼手中抓的牌,挑挑眉,往桌上一拍:“我胡了,清一色,給錢吧。”

納喇氏故意嘆氣道:“都說有孕之人手氣壯,可馬佳姐姐手氣再壯,也不如慧妃姐姐這手氣,可真是,一家殺三家,我們都不知怎得好了。”

皇後笑著命九兒數錢與娜仁,邊看了仍然興致勃勃的佛拉娜一眼,關切道:“你這胎才兩個多月,並沒有十分穩當,這樣打牌無妨嗎?”

“太醫說了無妨,也是消遣。您不知道,就在我殿裏,雀枝恨不得把我盯得死緊,什麽都不許我做,把太醫叮囑的話每日倒豆子念叨一番,我聽得耳朵裏都要起繭子了!好容易出來,與姐妹們樂一樂,哪有累的?”佛拉娜默默自己還平坦的小腹,笑道。

皇後放下心,便又打趣娜仁:“看看你這手氣,咱們一等一溫柔敦厚的賢惠人都厭了你了,日後可沒有人樂意陪你打牌了。”

“我也不想,可運道就在這兒,實在是承讓了。”娜仁笑眯眯地,四人正隨意說笑著,忽見佛拉娜面色一變,以手掩唇,雀枝忙扶她起身出去,好一會兒才臉色青白地回來。

皇後嘆道:“你這胎害喜的這樣厲害,可怎麽辦呢?九兒,快將桑葚果子點的鳳梨汁果茶端來,這皇莊新供來的上身,酸得要命,我吃著倒牙,你卻不離口了。”

佛拉娜微微一笑,也透著虛弱,九兒手腳麻利迅速地端了果茶來,佛拉娜痛飲了半盞,徐徐吐了口氣,“我這一胎,實在是累人。”

“都說酸兒辣女,馬佳姐姐嗜酸,定是個小阿哥。”納喇氏看著佛拉娜還沒隆起的小腹,滿臉艷羨。

皇後神情不變,看她一眼,納喇氏自知失言,微笑著低頭看牌。

一年的時光足以使人改變許多,皇後如今處事老練不少,年紀雖幼,行事氣度卻很有一番威勢,也修得好養性功夫,微笑便自有三分雍容。

娜仁沒多注意她們的眉眼官司,即使努力放水,也很撈了三人一筆,最後興致寥寥地嘆了口氣,深覺獨孤求敗,只道:“今年天兒暖,我宮裏倒是開了不少的花,想請你們去聚一聚,還望賞臉。近來正是鱖魚肥美的季節,再有水泡子開了化,魚蝦也多,起一個鱖魚鍋子,水第一滾後將鱖魚肉片成薄薄的小片下來,骨架子熬湯,我宮裏的豆蔻很會陪幾味香料藥材,煲出的湯最鮮美!魚肉滾在鍋裏,再有魚蝦丸子,春筍蒓菜,芽菜豆腐,再有暖房裏出的小青菜,才二三存來高,我種來消遣的,你們去了,我便出了血請你們吃,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