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2/4頁)

昭妃端著茶碗尚未答言,清梨已輕笑著搖頭:“我哪裏配得上‘脫俗’二字呢?也只有娜仁姐姐這樣灑脫通透的心態才配得上這兩個字吧。”她說著,眸中光輝點點微微黯然,低低道:“我也不過是俗中又俗的一個俗人罷了。”

“不求脫俗,只求通脫罷。”昭妃仍是清清冷冷的樣子,深深看了清梨一眼。

佛拉娜默默飲茶許久,直到清梨喚她:“馬佳姐姐今兒好沉默,早起請安,皇後娘娘說要請錦湘樓的戲子入宮演一日,不知佛拉娜姐姐喜歡哪一出?我往日在江南,聽戲倒是不多,還請姐姐先賜教,免得回頭妹妹露了怯。”

佛拉娜微怔,娜仁笑著開口道:“錦湘樓的戲倒不是最出彩的,只這一二年裏,因他戲班子裏一個男丹,《龍鳳呈祥》裏《回荊州》那一折的孫尚香唱得極好、極有韻味,京裏不少貴婦人喜歡,便有了名氣。我倒是沒聽過,也不好評論,不過我覺著那東西左右不出離那個味道,辭藻曲子好,嗓子唱腔好,說著難得,其實宮裏最不缺了。你若是有興趣,改日他們入宮來,你聽一聽就知道了。佛拉娜她在家倒是聽過一回,回來說與我聽,我倒沒覺有什麽。”

昭妃只道:“那東西鬧哄哄的,我是不喜歡,廿七那日我就不去了,左右與皇後告個罪便是。”

佛拉娜這時回過神來,笑道:“想來你們不知那出戲的妙處,且等廿三時,便知道了。李妹妹你今日身上的衣裳制式與素日穿的倒是不同……”

“這呀,是仿宋制的褙子,肩胛處改了線,與傳統宋制又有所不同,更為貼身些,本是要做窄褃的,不過嬤嬤說若做窄褃的,這料子便不好看了,罵我暴殄天物,便只改了這些。想來京中即便漢族女眷,穿襖裙衫子也更多些,這衣裳倒少見了。”

清梨理理袖口,站起來在娜仁眼前轉個圈兒,水綠色水棉裙輕晃間便仿佛水波滾動,銀光隱隱,迤邐在地,裙角墜著一枚白玉佩,更是不俗。

她笑吟吟望著娜仁,問:“好看吧?這一身兒上下可都是我自己打理的。”

“好看。”娜仁點點頭,誇道:“這樣的顏色搭著等閑人都壓不住,你穿著卻分毫不俗氣,水紅艷而不妖,水綠清而不寡,壓裙用白玉,更添清潤雅致之氣。這料子是皇上賞的吧?也該與了你,除了你,沒人配得上這料子。”

佛拉娜仔細瞧著那衣裳,卻道:“這是什麽料子?我從前卻沒見過。”

“皇上賞時只說是南地舊日進貢的,我瞧著倒是從前沒見過的花樣,也不知是什麽說頭。”清梨撫了撫身上的衣裳,道:“不過能在宮裏著漢式衣冠,我便很滿足了,實不相瞞,穿慣了全裙,著旗裝總覺著腿縫漏風。”

娜仁忍俊不禁,“這是煙霞錦,只有水紅、橙黃兩樣顏色,是因一任江寧織造之妻名為‘煙霞’,這錦就是她制就的,故名煙霞錦,都說穿在身上,便宛如黃昏煙霞灑落一身,天光只供一人之色。只那一二年供上了,後來因那任江寧織造下了台,就不再進上了,宮中所存也絕不超十匹,應該也在箱子裏放了四五年了,如今與了你,也算不使煙霞失意,天光落寞。”

清梨臉頰飛上兩抹緋紅,嗔道:“就是你油嘴滑舌,也不知幾句是真,幾句是假。”

“我可是句句真情。”娜仁瞪大了眼睛,道:“你信不過我,也得信過我的眼睛。這雙招子見過的美人兒多了,清梨你在其中也能位列前三。”

清梨撇撇嘴,一眼水波流轉,似嗔四怪:“怪道都說慧妃娘娘好眼光,原來是美人兒見過的多,我這樣子既能位列前三,也不知魁首是怎樣的容顏。”

昭妃饒有興致地斜眼看來,佛拉娜也斂了失意,笑吟吟打算看看娜仁怎樣反應。

“你們可真是沒一個好人!”娜仁怒道:“就看著下水不成?”

“福生無量天尊。”昭妃一拈念珠,老神在在,又問青莊道:“出來時吩咐倚霜將我新抄些的經文供奉在靜室中,也不知她做了沒有。”

佛拉娜擡手理了理領口壓襟如意佩下垂著的流蘇,眼珠子一轉,道:“哎呀呀,我忽然想起來,皇後娘娘前兒要我與她打十根蝴蝶結子,娜仁,我不能坐了,得走了。你好好養病,好好搭你那葡萄架子,改日我再來看你,給你做薩其馬吃。”

說罷,起身對著昭妃盈盈一禮,領著雀枝等人大搖大擺地走了。

娜仁驚呆了有沒有。

她這是叫了一群什麽樣的損友啊?

清梨也忍不住自己的笑意,眉眼彎彎的,眼角已微微有些濕潤,她取帕子擋著,笑得幸災樂禍:“娜仁姐姐您這可要怎麽辦呀?不如現給我封個魁首,我這便心滿意足而去,不再煩你。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