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第2/3頁)

洪文忽然有點沮喪,嘴角都耷拉下來了。

他還以為他們是真心喜歡自己咧!剛才回來的路上還在感慨京城民風淳樸,連同僚們都如此熱情,更奇怪自己以前怎麽沒發現。

“還是外頭好,”洪文狠狠嘆了口氣,“治了病就走,也沒這麽多彎彎繞繞。”

他想師父了。

何元橋失笑,抓著他的腦袋用力揉成雞窩,“得了,你這腦瓜子不適合幹這個,以前怎麽著以後還怎麽著,別的事兒,且有我和爺爺呢。”

洪文不由十分感動,卻聽他下一句就是,“還不趕緊磕頭謝恩?”

洪文:“……我呸!”

浪的你吧!

宴席就定在十一月初九,是個好日子,又不至於拖得太晚。

雖說不比上次低調,但何青亭也沒打算請太多人,只叫幾個素日有來往的,傳出去自家感激涕零的意思就成。

到了這會兒,大家才驚訝起來:原來這小子來京城還不到一年,竟就認識了這麽多人?

早前兒的韓德、謝蘊自不必說,後頭戶部的方之濱等幾位禿頭也紛紛到場,就連太後、皇後等幾位妃嬪也隨了禮。

還有他閑時義診接待過的病人,雖不敢坐席,卻也這家一只雞,那家一只鴨,或是原本打算攢了賣錢的紅雞蛋裝一簍子,放到門口說幾句吉祥話就跑了。

洪文知道下頭的百姓生活不易,這點可能都是人家要留著換錢的,就想留他們吃頓飯,誰知一個兩個跑得比兔子還快……

後面馮勇也扛了半只肥嫩稀爛的燒豬過來,終於有準備的洪文趕緊一把抓住,死活要拉他上席面。

馮勇先還不肯,只道自己身份低微,謝蘊就從後面攬住他的脖子笑道:“你雖是武將,好歹身上也有從六品的官階,這算哪門子低微?沒得說,跟我吃酒去!”

幾個太醫都是從來不喝酒的,他這沒意思呢,好不容易盼了個同好過來,豈肯放過?

稍後,滿頭黃毛的保羅畫師也來了,先送了一副一尺來高的油畫,又從懷裏摸出來一個打著緞帶蝴蝶結的小盒子,照例口音濃重道:“以後就是正經的小洪太醫了,祝賀你。”

洪文看著那鮮紅嬌媚的打蝴蝶結眉心直跳,一度懷疑他是不是送錯了人。

拆開一看,竟是一塊金燦燦的西洋懷表,表盤上還鑲嵌著七顆米粒大小的各色寶石,在日光下流光溢彩好不美麗。

洪文雖不識貨也能看出這懷表價值不凡,忙推辭不敢收。

保羅只說不算什麽,又道好表配美人,應該的。

洪文就有點想打人。

去你的美人!

謝蘊自己在一旁笑了半天才出來打圓場,“你只管收下就好,他家底豐厚,原也不差這點。”

保羅連忙點頭。

洪文這才知道這位禿頭保羅竟是貴族之後,爺爺是英吉利國的侯爵,他自己則是伯爵的次子。

一句話,非常有錢!

不過想想也是,學油畫這種事情本身投入頗大,等閑人家哪裏供應得起?

洪文不由感慨,真是人不可“頭”相。

原來滿地皆朋友,窮的只有我自己……

再看保羅時,忽然覺得他那禿腦門兒上幾顆隨風飄搖的黃毛也覺得可愛了。

這哪裏是黃,分明就是金子的光彩!

話說西洋人真不怕凍啊,大冷天的還光著腦袋……

“別傻愣著了,”韓德從後面探過頭來,“快拆了這油畫看看,我還沒見過油作的畫兒呢。”

保羅趕緊解釋,“並不是油做的,只是調和……”

然而並沒有人在聽。

保羅:“……”

洪文自己也好奇呢,於是麻溜兒拆了。

“喝!”

“哎呦,了不得!”

“活了似的!”

“真像哎!”

現場頓時響起一片喝彩聲,連太醫署一幹頭發花白的老大人們也都湊過來看,贊不絕口。

韓德把那油畫舉起來放到洪文臉旁邊,眾人的眼睛不住地在他本人和油畫之間來回,紛紛點頭,“像,真像哎。”

雖然不如國畫有意境,但看著還挺過癮,不用費腦子琢磨。

何元橋笑道:“眼睛最為傳神,真是不錯。”

馬麟難得不罵人,捋著胡須點頭,“他赤子心性,眼睛確實幹凈。”

保羅立刻激動地對洪文的眼睛大放溢美之詞,簡直誇得天上有地下無,洪文趕緊跳上去堵嘴。

丟死人了!

眾人鬧了一場,正要入席,卻見管家急匆匆跑進來,驚喜交加中又帶了幾分惶恐,“嘉真長公主攜三皇子、五皇子前來道賀,諸位大人是否出門迎接?”

“走!”何青亭也是一驚,沒想到竟真驚動了幾位貴主兒前來,忙帶人出門迎接。

嘉真長公主果然俏生生立在外頭,大約因為今兒要來道賀,她特意穿了件洋紅灑金曳地長鬥篷,頭上也戴了鵲登枝頭如意簪,看著分外喜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