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第2/3頁)

程敏政本就是一身的冷汗,此時聽見萬歲爺點名,更是腿一軟,站也站不住,癱跪在地上。

“臣……臣……請萬歲爺明察。”

朱祐樘冷眼看他,而後將目光移開,掃過在場眾人,問:“諸位可有想說的?”

無人敢應。

朱祐樘抿了抿唇,道:“既然如此,牟斌。”

立在萬歲爺身側的錦衣衛指揮使連忙站出來答應:“臣在。”

“將翰林院學士程敏政、江陰縣舉人徐經、蘇州府舉人唐寅通通看管起來,嚴查此事首尾。”

“臣領旨。”

朱祐樘又道:“另,場中朱卷,凡經程敏政看者,許主考大學士李東陽與五經同考官重加翻閱,公焉去取,俾天下士就試於京師者,鹹知有司之公。”②

“行了,就先這樣。”

眾臣聞言,依照舊例,一同跪地三呼萬歲,而後依次退出東暖閣。

離了乾清宮,立刻有人抱怨:“這叫什麽事啊?科舉舞弊,真是好膽!”

李東陽聽了,也嘆息了一聲,擡眼望見密密匝匝的雨幕。

這樣大的風波,不給出一個說法,天下儒生絕不會善罷甘休。

後宮之中,張羨齡亦聽說了此事。

不過最開始,傳到她耳朵裏的信息比較模糊。在朱祐樘回坤寧宮之前,李廣特意派了何鼎來通氣,只說萬歲爺因為科舉舞弊之事有些不快。

科舉舞弊?張羨齡穿越過來這麽些年,還是頭一次聽說這事,不覺有些吃驚。

等朱祐樘回來,她試探著問了問。

“是有這事。”

說起這個,朱祐樘冷笑一聲:“簡直不知所謂。”

“確實。”張羨齡附和道。

科舉舞弊,簡直是把公道人心放在地上踩。放在後世,若是出現高考舞弊的情況,那一屆的考生和家長一定恨之欲死,更別提如今正兒八經能夠一考定終身的科舉考試。

“不過,是怎麽個舞弊法呀?”張羨齡有點好奇,“夾帶小抄?”

朱祐樘搖搖頭:“據說是泄題。”

“那這牽扯可就更大了。考官和考生一個都跑不了。”

“已著錦衣衛嚴查。”朱祐樘道,“據說有個涉事考生還是個狂才,考前就叫囂自己一定能考中。”

張羨齡吃驚道:“還有這樣的。”

“有,是蘇州府的,叫唐寅。”

唐寅?這名字還挺耳熟。

張羨齡想了想,恍然大悟,這唐寅不就是唐伯虎的大名嗎?好像伯虎是他的表字來著。

這樣赫赫有名的大才子,難道會作弊不成?

一時之間,張羨齡也有些糾結,人品和才能不能掛鉤這個道理她懂,可私心裏她還是希望唐伯虎是清白的。

畢竟,那是寫出“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的唐伯虎呀。

為了這個,她很關注這次科舉舞弊案的消息。

三月,場中朱卷復核已定。依照大學士李東陽所奏,原本取中的試卷之中並無徐經與唐寅之卷,考中名額已定。

四月,徐經自陳曾經在考前給翰林院學士程敏政送過金銀,但不肯承認買題之事。

六月,於午門前召集眾人對峙。徐經說自己給程敏政送金銀只是慕其學識,想要求學,後來果真有幸聽程敏政講課,因為課業難,他特地請教同鄉唐寅解法,作了一些文字,萬萬沒想到這些文字之中,竟然有一些和試題重合。可這也不奇怪呀,天下文章就那麽多,興許就是程敏政教書特別厲害,將東西都講透了。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張羨齡一早派了內侍去午門偷聽,等聽完了實況轉播,她還是一頭霧水。不是,所以唐伯虎到底作弊了沒有?

還是得問朱祐樘。

“笑笑,事到如今,重點已經不是在他倆作弊了沒有。”朱祐樘耐心向她解釋,“如何平息士大夫之怨,方才是重點。”

“所以……”

“徐經與唐寅向程敏政行賄一事確已查明。且這唐寅之前就有在學宮裸身戲水、考前宿妓醉酒之舉,實在有辱斯文,不堪為官。”

張羨齡皺著眉頭道:“可是……他還是有才華的。”

“所以我並沒有絕了他的路。”朱祐樘道,“雖然不能直接為官,卻可為一小吏。若真有才華,自然也有出頭之日。”

話說到這份上,張羨齡也不好再勸。只是唐伯虎這樣的性子,十有八九不會甘心從小吏做起。

本著對有才之士的憐惜之情,張羨齡想了又想,吩咐文瑞康安排一個內侍出宮去開導開導唐伯虎。

***

大暑時節,天熱得跟蒸籠似得。

許多人都習慣在傍晚時候出來溜達一會兒,這時太陽的威力減少了許多,不會曬得人發慌。王守仁也不例外,他考中了二甲進士第七人,如今觀政工部,因此常住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