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第2/2頁)

朱祐樘伸出手,從笑笑手中接過壽兒,他是抱孩子抱慣了的,動作甚至比張羨齡還要熟練,用左臂彎穩穩托住壽兒,右手護著他的腿,以防他亂踢亂蹦滾落下去。

壽兒如今已經認人了,娘親的臉突然換成了父親的臉,這使他感到很新奇,咯咯咯的笑起來。

“壽兒喜歡爹爹,是不是。”朱祐樘故意用他的下巴去碰小皇子柔軟的臉頰,因為笑笑不喜歡,所以他尚未蓄須,下巴上有一點點胡子渣。

壽兒又笑起來,小手揮舞著,很有勁。

見他們父子兩玩的開心,張羨齡原有的少許擔心也拋之腦後。說起來,朱祐樘是真的格外疼愛壽兒,金淑都曾經與她感慨過:“萬歲爺對壽兒當真是萬分疼愛,這架勢,我從前都未見過。就是你爹那麽疼你那兩個弟弟,也未必有萬歲爺對壽兒那麽盡心,至少,你爹可從來沒給你弟弟換過尿布。”

想來太子冊封儀上,朱祐樘定然會全程抱著壽兒,如此,倒也不用過於擔心。

張羨齡笑著看他們父子玩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來:“對了,我命宮人新做了一套親子裝,趁現在有時間,咱們拿來試一試。”

“親子裝?”朱祐樘雖從未聽過這個詞,但從字面上也大致了解這是何意,大約就是一家人穿的衣裳。

張羨齡走到金淑身邊,親昵的挽起她的手:“我出的主意,娘負責把樣子畫出來的。”

金淑笑道:“也不知好不好,萬歲爺也別太當回事,就是聽笑笑的意思,玩鬧著制了一整套衣裳。”

說話間,宮人已經將衣裳端了上來,一件道袍,一件羅制對襟衫,樣式沒什麽特別的,只是所用布料卻很新奇。

朱祐樘看一看那兩件衣裳,又低頭一看壽兒身上穿著的百家衣,道:“原來親子裝是這個意思。”

呈上來的道袍與羅制對襟衫,與百家衣一樣,都是用不同顏色的小塊布料拼制而成,赤橙黃綠青藍紫,色彩紛亂,合在一起,卻別有一種淩亂的美感。

張羨齡將那件羅制對襟衫往身上穿,指點著幾個不同顏色的小塊:“這在民間也叫做水田衣,你看著布料的顏色互相交錯,彼此相鄰,與南方的水田很像。”

朱祐樘想得更深一些,這水田衣是用零碎布料拼補而成,倒是正合節儉之意。

他贊道:“笑笑真乃吾家賢後,這水田衣很好。”

說著,朱祐樘將壽兒交給金淑,自己亦換上了那件水田衣道袍。

三人站在一塊,衣裳的款式如出一轍,都不用講,只要有眼睛的就能看出這是一家三口。

下玄月逐漸升至中天,壽兒有些吵瞌睡了,乳母保母們便領著他回房休息。金淑見狀,也告辭,回住處歇息去。

梳洗之後,帝後兩個也打算就寢。宮人們將靠外的宮燈一一熄滅,只留下床頭的兩盞小燈,而後全部退了出去。

宮燈淡黃,將兩人的身影拉得很長。

張羨齡盤腿坐在榻上,向朱祐樘道:“我有一個想法,想說給樘哥哥聽一聽,不過,也許涉及前朝之事。樘哥哥若不喜,就權當我沒說過這話。”

朱祐樘轉頭看了她一眼:“你說便是,我知你向來有分寸。”

他倒有些意外,猜測著笑笑打算說什麽。既然和前朝有關之事,莫非是笑笑想給兩個弟弟封官?也是他疏忽了,忘了提這事。

結果笑笑一開口,朱祐樘就知道他想錯了。

“鄭旺妖言一事,因為發現的早,倒沒釀成多嚴重的後果。但我後來想一想,也覺得後怕。”張羨齡正色道,“這事,還好是燕京小報的人先察覺的,倘若是別的小報,不顧體面不辨真假的就抖落出來,那豈不是會鬧得滿城風雨。”

“如今民間也開始時興辦報紙,這風頭真要追溯起來,源於我,是以我不能不提。《國語》有言,’為民者,宣之使言’。報紙能讓民眾暢所欲言,但有時候,也會傷人,尤其是一些無良小報,為求熱度不辯真假,隨意亂發新聞,所以一定要有適當的監管。”

張羨齡起先也沒意識到這一點,但鄭旺發瘋這件事,倒真給她敲了警鐘。新事物出現,一定要有與之匹配的管理制度,否則多半會引起混亂。

她提議:“是否可以讓朝廷設一個新聞司,專門出台條例,管理報紙書刊,引導其正常發展?”

這個提議,雖在朱祐樘意料之外,但細細想來,也是情有可原。報紙可教化萬民,若非萬不得已,他並不想一刀切,禁止民間私自辦報。

既如此,設立新聞司之事,的確可以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