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第2/2頁)

因為事關皇家子嗣,不能大肆聲張,是以廠衛搜查的時候,都喬裝了一番。他們原想做尋常百姓打扮,可誰家百姓沒事在街頭巷尾晃悠,頂著一張生臉四處詢問?最後牟斌想了個法子,假裝成采選新聞的通訊員,在大街小巷探訪尋常。

人雖然多了些,但這些天京城陸陸續續有許多家報紙都在籌備開設,倒也不很顯眼。

***

南城的近郊處,多是農田與村落。因為挨著京城,所以這鄉間的房屋倒修得頗為緊密,人煙也格外繁華,村口房屋相連處,有賣肉的,有賣酒的,也有賣零碎玩意兒,都不需要貨郎來,鄉裏人就能買到貨物。

鄉裏有一個叫鄭旺的人,原是個破落軍戶,素來好喝酒,可惜酒量不好,往往喝得酩酊大醉。也沒個正經營生,四十來歲的人了,整日遊手好閑,是一個典型的光棍。

這日宿醉醒來,鄭旺用井水洗了把臉,到村頭買饅頭吃。

賣饅頭的見了他,原本臉上的笑立刻僵了一僵,心想真他大爺的晦氣。

只是他也不可能推著攤子跑,只好勉為其難的賠著笑臉,遙遙朝鄭旺做了一個揖:“鄭皇親早。”

鄭旺趿著鞋往前走,停在饅頭攤前,打了個哈欠:“有肉包麽?”

“有。”

“拿一籠。”

賣饅頭的只得拿了一籠肉包與他。

鄭旺吃完了,提起衣袖往嘴上一抹油,擡腳就要走。

賣饅頭的趕忙道:“鄭皇親,您看您上個月的賒錢。”

“慌什麽?”鄭旺大手一揮,“我女兒外孫都在宮裏,難道會差你這點小錢?下回一起給。”

下回?下回只會等下下回!這王八就是喂不飽的狗!賣饅頭的在心裏罵了一句,目送鄭旺走遠。他是真搞不懂,鄉裏人都說鄭旺是皇親,也有爭著搶著給鄭旺送禮的,為何這廝連個饅頭錢都不肯痛痛快快的給?

遲早要造天譴!

鄭旺大搖大擺的走進村頭的小酒鋪,他是常客了,酒鋪裏的人多半認識,今日倒有兩個生面孔。

鄭旺拍了拍櫃台,問夥計:“這兩個鳥人幹啥來的?”

“說是辦報紙,來采新聞的。”

“老規矩。”

夥計回身用竹筒舀酒,舀了一筒,想起酒鋪老板的叮囑,又舀了半筒水進去,摻和在一起給鄭旺。

鄭旺喝了這麽多回酒,哪裏看不清夥計的小動作,只是這酒本就是他仗著皇親的名頭訛來喝的,也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提了酒到桌前喝。

他才喝了一杯,那兩個采新聞的過來了,斯斯文文的問:“聽說您是皇親?”

鄭旺睨了他們一眼,扭過頭去不說話。

他的外孫可是皇長子,身為皇親,難道是你有問就必答的麽?同這兩個人外人說話,簡直丟自己的面子。

高個兒的那位識相,轉頭就招呼夥計:“把店裏最好的酒端上一壇,我請。”

看在酒的面子上,鄭旺才正眼瞧他們,也願意和他們說自己的光輝歷程。

聽完,高個兒的那個笑問道:“也就是說,你女兒鄭金蓮,在宮裏當差。有個乾清宮的內侍同你講,說鄭金蓮生下了皇長子,只是被中宮娘娘奪去養了,是不是?”

“沒錯。”鄭旺打了個酒隔,味道很難聞,“狸貓換太子聽說過嗎?我女兒外孫的情形,就是那樣。”

高個兒的點點頭:“原來是鄭皇親,失敬失敬。夥計,再上一壇酒來,請鄭皇親喝!”

鄭旺覺得自己可能有些醉意上頭,怎麽聽起來,這人喊鄭皇親的時候還咬牙切齒呢?

一定是醉了。

又是一壇美酒上來,鄭旺喝得酩酊大醉,昏睡了過去。

他是被亂拳打醒的。

這打人的一看就極有經驗,絕不碰著他的臉,只往身上招呼,又痛又狠,拳拳到肉。

隔著麻袋,鄭旺看不清打他的人是誰,想喊想問,卻發覺嘴巴都被布條緊緊綁住,叫都叫不出聲,只能悶聲挨打。

只聞外頭有一個人道:“這狗攮的,竟敢叫我鳥人!我自從升任東廠提督太監,就沒人敢這麽叫我!”

說著,鄭旺又被重重踹了一腳。

一通好打,鄭旺頭上的麻袋才被取下,眼前的正是宣稱來采新聞的兩人,錦衣衛指揮使牟斌和東廠提督太監陳淮。

陳淮猶不解氣,還想踹鄭旺一腳,被牟斌拉住了。

“行了,差不多得了,別真打出什麽毛病,等會兒還要審的。”

又上來兩個人,將鄭旺綁在一張椅子上,捆雞一樣。

鄭旺嘴裏的布倒是被拿下來了,他瞪大了眼睛,驚恐的問:“這是哪?”

陳淮陰惻惻的道:“詔獄。鄭皇親,從頭到尾交代一遍你女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