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第2/2頁)

張羨齡想起她那個調皮的大弟弟,笑道:“鶴哥兒也會好好讀書?”

“那得看讀的是哪一門書。”金淑這次還把張鶴齡的功課成績單帶了過來,交給張羨齡過目。

張羨齡低頭一看,體育是甲等,算術是甲等,格物是乙等,倒是幾門與科舉有關的課程,統統是丙等,這小子偏科倒挺嚴重。

“這樣看起來,鶴哥兒對於科舉相關的科目,學得有些吃力。”

“娘娘這話是客氣了。”金淑講笑話一樣,“按鶴哥兒的話說,要他在科舉正途上努力,好比捉了張飛讓他繡花。”

張羨齡倒也不意外,張鶴齡考不好科舉本在他意料之中,畢竟他老子張巒考了十幾年,不還是個秀才。

她比較關系這小子的德行,問:“只要他正直善良,其實也並不需要執著於科舉,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

金淑笑道:“娘娘說話越發妙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可不是這個理兒?我前幾年還有些煩惱,後來一想,咱們全家托娘娘的福,已是富貴平安,科舉考得怎樣,倒不要緊。說起來,也多虧了娘娘之前賜下的那些內侍。好家夥,起初鶴哥兒還耍賴呢,所幸這些內侍都是極有經驗的,硬是把他降服住了。”

寒暄了一會兒,萬歲爺那邊打發人來說:“昭和殿附近的梅塢已經打掃了,請金夫人在梅塢安歇,晚上一家人一起用飯。”

金淑從自己的行囊揀了一個包袱出來,其余的都請宮人放到梅塢去。

她將包袱打開,裏面整整齊齊疊著兩件小小的百家衣。

“雖然不知道合不合規矩,但我在家裏閑著的時候,還是做了兩件百家衣,你看……若是不能用就算了。”

百家衣,顧名思義,是金氏向興濟縣的白戶人家討一塊布頭。雖說家中仆婦眾多,但為顯虔誠,金淑還是堅持自己上門討要布頭。做成的百家衣五彩斑斕的,數藍色的碎布頭最多,這是因為按照民俗, “藍”諧音“攔”,可以替小孩子攔住災殃。

張羨齡撫摸著不同顏色憑借而成的百家衣,心弦微動。

“姥姥親手做的百家衣,怎麽能不穿?肯定得穿。”張羨齡笑道,吩咐梅香將這百家衣好生收起來。

因為金夫人來了,今日的晚膳便添了一道河北興濟縣風味的點心——炸老虎。

這點心名字聽起來有些怪,怎麽著就炸老虎了?老虎難道是能炸的嗎?

其實是因為這點心的模樣跟小孩子玩的布老虎有點相似,都是金黃色、圓鼓鼓的,做起來也不復雜。充分發酵之後的面團擀成長方形的面片,作為老虎坯子,放入油鍋中先炸定型,再撈起來,撕開一個小口,磕進一個生雞蛋,再捏緊,繼續回鍋炸,待兩面都呈黃褐色,便可撈出裝盤。

金淑一見那碟炸老虎,就笑了:“宮裏的禦廚就是不一樣,我們那就是隨便炸一炸,跟個老虎枕頭似的就算完。這一碟炸老虎,才真的能叫炸老虎呢。”

朱祐樘夾起一個炸老虎,放到金淑碗裏:“娘嘗一嘗,滋味和老家的有什麽不同。”

忽然間聽見萬歲爺喊她“娘”,金淑整個人都唬了一跳:“不敢不敢,妾身可擔不起這稱呼。”

朱祐樘握了握張羨齡的手:“笑笑的娘,也是我的娘,私底下喚一聲,無妨。何況……除了金夫人之外,我此生也沒機會喊‘娘’了。”

萬歲爺既然這樣說話,張羨齡都不好駁些什麽,金淑更是不知道說什麽話作答,她只好笑了一笑,夾起炸老虎細細品味,外皮酥脆,內裏的雞蛋卻很軟,吃起來格外的香。

金淑便在西苑住下來,不論風雨,日間必來昭和殿陪女兒。張羨齡整理宮務的時候,金淑就坐在外間做針線活,給未出世的外孫做小圍兜。

繡好了一個圍兜,正在繡第二個的時候,張羨齡笑著喚她:“娘,你過來看看這個。”

金淑把手中的活計放下,湊過去瞧,只見桌案上攤開了一大張紙,比起尋常的棉白紙而言顯得更挺括些。

張羨齡介紹道:“這是宮報,和朝廷的邸報有些相似,一來發布宮中要聞,二來則有些故事做消遣。”

她徑直翻到丙版,指著其中的一個小方塊:“這個故事特別有意思,你看看。”

金淑本就識字,加上這個故事所用語言一如口語,通俗易懂,因此一下子就被吸引了。

看完之後,金淑贊嘆道:“倒是個好故事,不知出自誰之手?”

這個故事的署名是夢蝶客,一見就不是真名,張羨齡把蔡衡喚進來問:“這個夢蝶客是誰?”

蔡衡回話道:“是二公主。”

二公主?那就是永康公主?想到那個一向沉默的二妹妹,張羨齡微微有些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