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選妃之事悄無聲息解決了, 但朱祐樘還是有些苦惱。

因回絕的奏章裏才用了三年守孝的借口,為顯心誠, 笑笑的生辰又不能大辦了。

這日夜深人靜,朱祐樘輕描淡寫道:“父皇故去未滿周年,你的生辰怕只能委屈一點。”

張羨齡正在燈下做計劃,聞言,擡起頭來:“這有什麽?我本來就不喜歡太熱鬧,人多了,唯恐不自在。生辰只要你陪著過,哪裏談得上委屈。”

宮燈投下一片淡黃的光,因被輕紗燈罩所過濾, 顯得格外柔和。瞧著朦朧燈影裏的笑笑,朱祐樘心中一柔, 道:“那你可有特別想要的生辰禮?”

張羨齡手托腮, 想了想說:“倒還真有。我想吃長壽面,加了兩個煎蛋的。”

朱祐樘有些意外, 加雙煎蛋的長壽面算是什麽生辰禮?未免太簡單了些。

“這個不算,再想。”

“怎麽不算了?”

張羨齡爭辯道:“去年吃長壽面,只有一個煎蛋, 如今我想要兩個煎蛋,再加些青菜,多好呀。”

生日什麽的,她是真不大在乎。

這也是穿越前養成的習慣, 有的人家孩子過生日,格外隆重,又是生日禮物,又是生日宴會, 可張家不這樣。她的父母儀式感比較弱,並不重視非傳統節日的慶祝,像什麽父親節、母親節、情人節、結婚紀念日……一律當普通日子過。

按照張父的說法:“這什麽節,那什麽節,都是商家造出來騙錢的。”

生日倒還稍微特殊一點,但因為張羨齡的生日總是趕在開學考試的時候,因此幾乎都很平淡,每一年都是家人坐在一起吃個晚飯,吹個蠟燭,母親再給她下碗長壽面,就這樣過完了。

家人如此,至於朋友同學慶祝生日這事,那更是提都不用提,一來張羨齡因為趕著時間表去補課,幾乎沒什麽時間和同齡人玩,也沒什麽朋友;二來他們家過生日,一向是以農歷日期為準,這就導致每一年過生日的陽歷都是不同的。有時候,連張羨齡自己都有些疑惑,她的生日換算成公歷具體是幾號來著?非要翻看手機日歷才明白。過生日的正主兒都記不清日子,更別說其他同學了。

因此,張羨齡對於生日的期待,也就只有媽媽親手做的長壽面加雙煎蛋了。雖說如今吃不到媽媽牌的長壽面,但有禦廚做的,也很好。

聽到這個回答,朱祐樘愣了一愣:“真就想要這個?沒別的?”

“別的我也都有啊。”張羨齡同他細數起來,“衣裳,按照皇後常服的規格,開春就裁了五六十件。珠寶首飾,年前你送了我好多好多呢,我就是跟哪吒一樣,三頭六臂,那也戴不過來。至於宮莊子粒銀,舊時東宮的份額你不是都填了坤寧宮的庫房?”

“嘖,這麽一算,感覺我好富有啊。”張羨齡小小驚嘆了一下。

“行,那就依你所言。”朱祐樘起身走至她身旁,將手輕輕按在笑笑肩膀上,“在寫什麽?”

“宮人試的規劃。”張羨齡將計劃推給他瞧,怕燈光暗,看得眼睛累,她轉手又把繡球燈往朱祐樘處挪了一挪。

朱祐樘仔仔細細翻了一遍。宮人試的日期已經定下,就在三月初一,地點設在坤寧宮。考試的規制像是脫胎於科舉殿試,在坤寧宮月台、檐下設書案,亦有受卷、彌封之事。一樁樁、一件件,已經很完善了。

他看完,道:“不錯,瞧著很周全。”

“是吧,我和許尚宮一起商議的。”張羨齡說,頗有些自豪。

為了確保宮人試的每一個環節都不出錯,張羨齡特地組織了一個考試委員會,選進來的人都是像許尚宮這樣老成有學識的,以防泄密,這些天考委會成員都是單獨住在一處,時時刻刻有人看顧著,不許私下裏交頭接耳。

基本上宮人試已經安排的差不多了,唯有一件事還沒確定。張羨齡是覺得,該由萬歲爺拍板。

她笑著說:“不過——我現在有一樣為難事,還請樘哥哥幫忙拿個主意。”

“什麽?”

張羨齡用指甲在策論試題那空白的一處劃了一條淺痕:“宮人試的題目一直未定呢。”

朱祐樘沉思片刻,從筆架上取下一支筆,沾了墨,揮筆寫了三個字,解釋道:

“既然是宮人試,以後,是輔佐你掌管宮務的,那索性就以’守宮論’為題,如何?”

守宮論麽?張羨齡思索了一下,撫掌笑道:“好,那策論就以此為題。”

朱祐樘見她將策論題目填上,卻還有空著一行,上書“行測”兩字,不經有些好奇。

“這行測又是何物?”

“這個嘛。”張羨齡簡要解釋道,“就是除了策論之外,還要測試一下宮人們辦事的能力,譬如考些算術、宮規、文常之類的。也會有情景題,比如一件事不合規矩,但上頭硬要做,宮人該當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