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過是少辦一次生辰,就能獲得皇莊三百頃?

好家夥,為了這個,張羨齡覺得自己能活到一百歲。

玩笑歸玩笑,她心裏也明白,皇爺能給這樣大手筆的賞賜,絕不僅僅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更多的是展現對太子的安撫。

她忙起身謝恩,目光卻向太子望去。

朱祐樘薄唇緊緊抿著,同她的視線對上,微不可見的點點頭。

張羨齡這才放心的領了賞。

第二天,皇莊的地契就送到清寧宮後殿了。

原本張羨齡還有些忐忑,覺得這些皇莊實在太多了些,她要不要將這些地契都交給太子。

太子聽了她的擔憂,告訴她:“給你的就收著。”

後來,聽周姑姑詳細解釋,張羨齡才知道她的這些宮田並不算多得離譜。成化初年,周太後的弟弟慶雲候就得了四百八十頃良田的賞賜。隆慶長公主所獲得的賞賜更多,共計一千頃二十畝。

張羨齡分到的宮莊分為兩部分,一部分在北直隸,這是大頭;還有一部分則是朝陽門外四號廠宮莊,面積雖小,但位置好,就在京城。

她一張一張看過地契,將朝陽門外四號廠宮莊的地契挑出來,特意問送賞賜過來的內侍。

“這四號廠宮莊如今種的是何物?地形圖有嗎?內裏可有水源?土壤是什麽樣子的?一年種幾季?有多少收成?裏面有多少佃農?交的田稅如何?管事又有多少?”

這一連串問題跑出來,送賞賜的內侍愣了一愣。太子妃娘娘怎麽會問得這般詳細?按理說不就知道有多少畝地,等著每年收錢就是了麽?

內侍躊躇了一下,說:“回娘娘的話,這一處原是皇貴妃的宮莊,從前皇貴妃都是每年從戶部領子粒銀,並不過問宮莊具體事。”

張羨齡有點失望,追問道:“所有的宮莊賜田都不能插手經營,只能坐等著收子粒銀嗎?”

“倒也不是。”內侍解釋道:“像慶雲候的賜田,就是由周家自己管的。”

他將自己知道的內容細細講給張羨齡聽。

像這種宮莊,一般是宮裏直接指定一個管莊內侍管理,下設莊頭、伴當等人管理佃戶。佃戶的組成也各有不同,有的是在籍的佃戶,世代耕種,不能隨意脫籍,像朝陽門外四號廠宮莊的佃戶就屬於這一種。也有招來的佃戶,若要種地,每畝地要交三分銀的租錢,北直隸的宮莊裏的佃戶此類較多。不管是哪一種佃戶,到了年底,統一交租,每畝地征糧一鬥。

不插手宮莊的經營,哪是不可能的,好不容易有塊地能讓她種田,怎麽可能放過?

送賞賜的內侍走了之後,張羨齡想了又想,讓梅香去把後殿管事牌子文瑞康叫進來。

文瑞康是後殿一眾內侍的頭兒,是為數不多的張羨齡能叫出名字的內侍之一。平常張羨齡不叫,一般不到內殿來。

他是個三十來歲的中年人,穿著大紅貼裏,腰間金玉絳環上系著牙牌,畢恭畢敬的向張羨齡請安。倘若走在宮外,文瑞康多半會將被誤當作教書先生。其實這樣說也沒有錯,梅香和張羨齡閑聊時曾說起過,文瑞康之前是在內書房教小內臣們讀書的。

張羨齡平時很少用內侍,她總覺得有些變扭,只是宮莊的事必須得內臣才能出宮辦。她同文瑞康說了想要親自經營宮莊的事,問他有沒有可以舉薦的人。

“既要管莊,必得精通農事。我倒是知道一人,進宮前精於種田,只是歲數有些大了。”文瑞康恭恭敬敬的說。

文瑞康舉薦的內侍叫白忠,原本負責清寧宮養花的差事,少說也有五十歲,頭發已經花白。張羨齡擔心他身體吃不消,原本不大想用他,可白忠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說一定會將皇莊管得妥妥當當的。

張羨齡見不得一個老人如此哀求,忙讓白忠起來,要他暫且試一試,出宮去好好打聽打聽朝陽門外四號廠宮莊的情況。

她又吩咐文瑞康,叫他找幾本和農事有關的書來。

內侍領命退下,梅香過來斟茶,有些猶豫地問張羨齡:“娘娘,今個兒中午,真的吃包兒飯呀?”

張羨齡毫不猶豫:“就是這個,小廚房準備好了沒?”

“備是備好了。”

“那傳膳。”

包兒飯這等吃食,在宮裏通常是宮女內侍吃的,難登大雅之堂。前天茶水間午膳準備了包兒飯,碰巧讓張羨齡瞧見了,一下子來了興致,指明要吃這個。

內侍們擡著食桌進來,將碗碟杯箸一一擺好。桌上擺放著熟米飯、一小簍洗得幹幹凈凈的大白菜葉、一盤炙豬肉、一盤炙鵝肉、一盤炙雞肉,還有姜蔥蒜以及各色醬料。

“這要怎麽吃?”張羨齡洗凈了手,興沖沖地問。

梅香柔聲解釋著吃法:“娘娘瞧見那個空缽子了嗎?先將米飯倒進去,再夾些炙豬肉絲、炙鵝肉片、炙雞肉片在裏頭,澆一勺醬油,舀一點兒大醬,和著小蔥蒜蓉一起拌勻。再用葉子裹上,包成長卷兒,用手拿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