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李熠驟然吐血昏倒,整個禦書房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先前還不依不饒的朝臣,此刻各個心驚膽戰,生怕太子殿下出了什麽意外。

他們這位太子殿下,幼時身子便不大好,調理了許多年才堪堪恢復正常。這些年倒是沒聽說太子殿下發過重病,如今他當著眾臣的面吐了血,任誰也會被嚇一跳。

眾人一時之間腦子裏已經想過了無數可能,卻又不敢聲張,只能默默祈禱可千萬別是什麽惡疾才好。國之儲君對一個國家的安定有著非常重要的意義,一旦他出了岔子,必然民心不穩,恐生事端。

如今在禦書房裏的朝臣,各個都是心懷大宴之輩,將大宴的安穩看得比什麽都重要。

若非如此,他們今日也不會聚集在這裏爭論十方的身世……

只是誰也沒想到,最後十方的事情倒是解決了,太子殿下卻突然來了這麽一出。

皇帝倒是沉穩,先是著人去請了太醫,又吩咐了人快馬加鞭去京郊請了褚雲楓。

這褚雲楓在大宴也算是個“神醫”了,許多年前便救過太子的命,只是他性子不羈不願受約束,所以平日不在宮裏當值。如今李熠出事,皇帝少不得要讓人去請他進宮。

十方跪在地上抱著昏迷不醒的李熠,面色比李熠好不到哪兒去。

他懷中的少年雙目緊閉,唇上沾著殷紅的血跡,那血跡被少年蒼白的面色襯得有些觸目。十方小心翼翼地擡手用衣袖將那血跡擦幹凈,這才發覺自己的手正在忍不住發顫。

眼前這景象就像一個夢魘一般,與十方一月前那個夢境出奇地相似。

他好不容易漸漸淡忘了的那一幕,驟然浮上心頭,激得十方心口發疼。

因為從前那只是個夢境,十方心中對少年更多的情緒其實是內疚。可今日親眼目睹李熠如此,他才意識到除了內疚之外,他心中更多的情緒其實是害怕和心疼。

他不知道事情為什麽會這樣。

他只是出個家而已,怎會如此?

“太醫來了。”旁邊有一個聲音響起。

十方回過神來,怔怔放開了懷中的少年,退到了一旁。

大概是見情形緊急,這次太醫院來了四五位太醫,為首的太醫院院判簡要地檢查了一下李熠的狀況,而後指揮幾個太醫將李熠擡到了旁邊的矮榻上放好。

十方愣怔地站在原地,眼角的余光瞥見自己衣袖上方才沾上的血跡,雙目一紅,心口像是驟然讓人刺了一刀似的,疼得他險些窒息。

這是李熠的血……

十方深吸了一口氣,將沾了血的衣袖攥在了手裏,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

這個時候他幫不上忙,卻萬萬不能添亂。

“章太醫。”皇帝開口朝太醫問道:“太子沒什麽大礙吧?”

這位章太醫便是太醫院的院判,醫術在太醫院是拔尖的。

他替李熠診完了脈,聞言略一愣怔,但很快意會到了皇帝的意思,忙道:“太子殿下洪福齊天,此番只是急火攻心,待微臣替他施針後想來便能醒轉了。”

皇帝聞言點了點頭,朝依舊守在一旁的眾臣道:“既然如此,諸位愛卿便先退下吧,今日所議的事情便按照太子的意思辦,諸位可有異議?”

事到如今,他們哪兒還敢有有異議,忙道:“陛下英明,太子殿下英明。”

左右太醫也說了太子問題不大,他們總不好一直賴著不走,朝皇帝行禮之後便都告退了。

“如何?”眾臣走了之後,皇帝面上才顯出幾分焦急來。

顯然他方才不過是強裝鎮定,免得朝臣們多心對太子的狀況生出過多的揣測。

章太醫聞言朝皇帝拱了拱手,忙道:“太子殿下確實是急火攻心的症狀,但他先前便有恙在身,身子本就虛弱,如今這麽一吐血,算是雪上加霜了。眼下微臣也不敢妄言,只能先替太子殿下施針……”此事關乎儲君安危,太醫們自會盡力,卻沒人敢打包票。

皇帝深知他們的話術,聞言只擺了擺手,示意他們該怎麽治便怎麽治。

隨後,章太醫為李熠施了針,但李熠卻絲毫沒有轉醒的跡象。

如今人昏迷著,也不好用藥,太醫們心中雖焦急,卻也有些束手無策。

“啟稟陛下,這禦書房到底是不適宜安養,待天黑之後還是找人先將殿下擡回東宮吧。”章太醫開口道。

皇帝聞言擰了擰眉,面色十分難看。

太醫這話的言外之意,今日李熠怕是醒不過來了。

皇後和今日剛回宮的三皇子聽聞此事後,都趕了過來。皇後倒是沉穩,朝太醫問了幾句便沒再說什麽,看起來倒是沒有太過慌亂。

三皇子就不一樣了,他來的時候地上的血跡還沒來得及清理,他一見之下嚇得夠嗆,撲到太子身邊便開始哭。直到皇後說了他幾句,說哭多了晦氣,他才堪堪止住了哭聲,只是依舊忍不住默默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