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李熠這一次病得很突然,雖然太醫診了脈之後說沒有大礙,但十方還是不太踏實。

這日一早,他便去了佛堂,替李熠抄經祈福,且一待就是小半日。

到了晌午的時候,佛堂裏突然風風火火進來一個人,竟是三皇子李遊。

李遊來得匆忙,顯然是小跑著過來的,一進來便上氣不接下氣,一張小臉熱得通紅。

“三殿下,你不是在京郊嗎?怎麽回來了?”十方驚訝地問道。

三皇子跑到十方面前,喘著粗氣道:“兄長……兄長……”

他一路騎著馬趕回了宮,先是去了一趟霽月居沒找到人,又一路小跑來了佛堂,這會兒總算見到了十方,提著的那口氣便松了大半。

“不急,你先緩緩再說。”十方拿方帕給他,讓他擦了擦額上的汗,又伸手在少年背脊上輕輕撫了撫,幫對方順了順氣。

三皇子緩了片刻,開口道:“我在京郊,聽他們說了那個流言,一路就趕回來了。”

“什麽流言?”十方不解地問道。

“兄長難道還不知道嗎?”三皇子擰著眉頭道:“京城都傳遍了,我還以為宮裏也都傳遍了呢!”

十方聞言心中驀地湧起一絲不安,仿佛之前一直隱隱感覺到的那絲忐忑,如今驟然被證實了似的。

他看著三皇子,啞聲問道:“是……什麽流言?”

“他們說……說兄長是大周人。”三皇子開口道:“我都要被氣死了,我一聽說立馬就趕回來了,這些人簡直是豈有此理!我非讓父皇和二哥替你出出氣,不能任由他們這麽編排你!”

三皇子自出生起十方便在宮中,這樣的流言打死他也不可能會信。

三皇子兀自憤憤不平地說著什麽,十方卻愣怔在原地,好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

他表情倒是看不出什麽異樣,只是原本就白皙冷清的面上,如今越發蒼白了幾分,仔細看去,就連薄唇都沒了血色。

“兄長?”三皇子性子並不細膩,只顧著生氣,並沒發覺十方的異樣。

他見十方不說話,只當十方也在生氣,忙安慰道:“你放心,有父皇和二哥在,萬不會叫你受這種委屈的,若是誰再敢編排你,我就去跟他們沒完!”

十方經過了短暫地失神之後,輕輕笑了一下。

“你先回去好好歇一歇,這麽熱的天如此奔波,仔細中了暑氣就麻煩了。”十方朝三皇子道。

三皇子倒也聽話,如今見到了十方,心裏也踏實了不少,又拉著十方說了會兒話便回了自己的寢宮。他這一路奔波出了不少汗,得先回去沐浴更衣才行。

三皇子走後,十方便去了帝後的住處。

這個時辰皇帝在禦書房議政,只有皇後在。

“十方?”皇後見到十方之後,頓時一臉笑意,面上絲毫看不出異樣。

十方朝他拱了拱手道:“流言的事情,皇後殿下已經知道了吧?”

皇後聞言一怔,當即收斂了笑意。

“此事來得太突然,我和陛下也是今日一早才知道的。”皇後朝十方道:“你放心,不管旁人怎麽編排你,我和陛下自會替你做主。”

十方淡淡一笑,開口道:“該來的總是會來,躲不掉。”

皇後聞言皺了皺眉,眼底帶著一抹克制的怒意。

“你的身世,整個京城知道的人都寥寥無幾,除了我和陛下、太後之外,只有幾個親信知道,他們是萬萬不可能將這件事情散播出去的。”皇後開口道:“我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

“是我父親的人。”十方道:“他們一直知道我的存在,只不過從前沒有找到機會做文章罷了。此番我回宮逗留得太久了,定然是引起了他們的注意。若是……若是我早些離開,興許就不會有今日之事了。”

十方嘆了口氣,看起來有些沮喪。

皇後卻開口道:“此事並非因你而起,而是熠兒……”

“殿下?”十方聞言面色一變,變得有些緊張起來。

皇後道:“熠兒回宮那日命人查封了大周人在京城經營的一處暗/娼館,將裏頭的細作都下令在鬧市斬了首,大周人被激怒了,才會如此。”

十方一怔,想起來不久前他們去過的那個地方,當時還是他提醒了李熠那處有點不尋常。沒想到李熠竟真著手去查了,還查出了問題。

所以……李熠從園子裏回來之後,是去辦了這件事情?

細想起來,十方的不安似乎就是從那日開始的……

李熠已經和大周人“交過手”了?

那麽不出意外的話,他應該也知道那個流言了吧?

確切的說,那壓根也不算是流言,而是一個事實。

十方的身體裏確實流著一半大周人的血。

這十數年來,大周與大宴齟齬不斷,李熠作為太子恨透了大周人。

如果李熠得知自己素來親近信任的兄長是大周人,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