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沒有哪個男人能接受自己的發妻去與他人廝混,哪怕他根本不愛這個人,一樣會覺得自己的尊嚴受到了侮辱,這樣的事情發生在帝王身上更是不可饒恕。

這是赤條條的挑釁。

李瀛的臉色肉眼可見地冷了下去。

滿月閣內,桌面豁然掃過一道淺綠廣袖,物品悉數滾落,瓷杯墜地四分五裂。

寧柔怒不可遏:“他又把他接回來了!!”

“寧妃息怒。”

“我如何能夠息怒?!”她氣的兩頰緋紅,發飾亂晃:“雲清辭公然帶人闖入我宮他不斥責,當著所有人的面行刺他不追究,把他迷暈帶回宮裏也只是摔傷了額頭……”

提到這個,她就氣不到一處來:“此處可是巍巍禁城,雲清辭跋扈至此,竟只是被他磕破額頭!”

“你們不是都說這次雲清辭肯定翻不了身了嗎?不是都說這一次鐵定廢後嗎?為什麽反而被法駕接了回來?!”

她嘶聲狂怒,嫉恨之色言溢於表:“那可是天子法駕,榮寵無雙,史無前例!雲清辭憑什麽?他憑什麽?!”

她踢翻了桌案,胸口怒火灼的心臟狂跳,行出兩步,忽地頭暈目眩,身旁嬤嬤急忙上前扶住她,她一樣大為不解並郁結於胸,只能道:“他背後畢竟站著雲相,西南異姓王秦氏又是他的外祖,還有朔方節度使軍權在握……陛下有所忌憚也是常情。”

“你當真以為他只是忌憚?”寧柔眼冒金星,淚花四濺,撫著胸口也難掩窒息之色:“如果陛下真的想殺他,大可以治他行刺之罪,就算是就地處斬,雲秦蕭三家也絕不敢說什麽,這本就是雲清辭有錯在先。”

她哀哀道:“哪怕不想殺他,也可以提出和離,把他趕出禁城,再不濟,隨便派個儀駕把人接回便是,何須勞師動眾,法駕親行?他這是在做什麽?他分明就是為了破坊間廢後傳言,為了哄雲清辭開心!”

“可陛下當日的確有廢後之心,甚至專門沒收了他的儀駕……怎麽會突然之間,又改變了主意?”

寧柔艱難喘息,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雲清辭再次回宮,只怕放我不得……那個瘋子,倘若陛下再任由他如此撒野,他一定會殺了宮裏所有接近陛下的人。”

嬤嬤臉色微變,小心翼翼道:“那咱們,當如何行事?”

“如何行事?”寧柔幾乎要把一口銀牙咬碎,惡狠狠道:“當然是夾著尾巴,能躲則躲了。”

“這倒也不見得。”嬤嬤思索片刻,輕聲道:“您忘記了,這兩年來,陛下對他厭倦頗深,法駕可能只是做給外人看的,他就算真的回宮來……陛下也定會明裏暗裏針對的,怕是日子不比咱們好過。”

寧柔神色微怔,嬤嬤說的也是實情,天子盡管嘴上哄著雲清辭,可心裏對他卻依舊是不滿的,之前她與雲清辭發生沖突,陛下便有心偏向,這也是為什麽雲清辭如此恨她,甚至恨到不顧宮規,帶人夜闖她滿月閣的原因。

方才還枯敗的花容,頓時亮起一抹鮮色。

“我,還有機會。”

雲清辭在等著李瀛發怒,他看上去一點都不害怕,不光不怕,還隱隱帶著那麽點期待。

他前世對李瀛百般討好,只要被看上一眼,便是心中萬般委屈,也都會以對方為重,以大局為重。

現在他想明白了,既然李瀛勞師動眾把他接回,就代表他有所圖。反正他如今根本無所謂李瀛寵不寵愛不愛,無論他什麽看法,也影響不了自己君後的地位。

倒不如看李瀛忍著他,哄著他,若能把他氣得跳腳,露出真實嘴臉,才更好呢。

重活一世,他本想與他相敬如賓,是他非要上趕著來扮演深情,那就不要怪他伺機報復。

但李皇陛下不愧是曾經忍了他十二年的人,他沉重的呼吸很快恢復平穩,一邊望著雲清辭,一邊道:“柳自如。”

柳自如很快進來:“陛下有何吩咐?”

“你去司樂坊,找幾個‘相、貌、英、俊’的樂師來。”

視線從雲清辭轉到柳自如身上,眼神倏地暗如黑洞,偏生語氣依舊溫和:“今晚,朕要陪君後開心。”

這樣的李瀛落在柳自如眼裏,那就是慘白的臉上塗了兩個黑黲黲的窟窿,還咧開猩紅的嘴巴呲了呲牙,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道:“臣這就去辦。”

目送柳自如出門,李瀛重新轉向雲清辭,神情一片花好圓月:“君後可還滿意?”

“嗯。”雲清辭點點頭,道:“滿意。”

“今日罷朝,我也無事,吃點東西,陪你出去逛逛?”

“折騰這麽一上午,我累了。”雲清辭道:“吃罷要睡覺。”

他的午睡是雷打不動。

李瀛命人準備了午膳,皆是他愛吃的,雲清辭吃罷就起身去寬衣,等他把鳳袍換下,一扭身,卻發現李瀛也將龍袍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