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了斷

98.了斷

“那你掛吧。”

南煙漫不經心地用畫筆在畫布徐徐暈開了顏料。

她肩膀一側夾住了手機, 這麽坐在畫室的高腳凳上,搖搖欲墜的,手上一筆一筆細細描摹, 勉強還能協調。

南煙瞥了眼樓上,依稀傳來徐宙也要下樓的動靜。

她便開門見山對懷禮道:“是你給你爺爺介紹的我的畫兒吧?那這麽多天了,可以麻煩你替他給我個準信兒麽,我最近很缺錢。”

她也沒什麽可隱瞞的。

她的確缺錢。

因為缺錢當初才去勾引他。

老晏又一次病倒後,他的電話基本都是身邊秘書代為接聽的。

南煙肯定打不通的。

懷禮兀自笑笑, 踱步到二層露台, “哦,原來, 你給我打電話就是為了這個。”

向下望。

懷興煒的車已悻悻走遠了。

他這口氣聽起來還挺失望,南煙心下琢磨, 筆不自禁地在畫布頓了一下,不知他又跟她耍什麽心眼兒。

上次在婚禮場地她都沒跟他發脾氣。他那天騙她出去, 老晏還讓她對他和晏語柔結婚的地方指指點點。

她一個畫畫兒的, 哪懂那麽多?這不都是婚禮策劃公司的事情麽。

後面她想明白了, 也許老晏是知道了些什麽,要她過去親眼看看他結婚的樣子, 在無聲地傳達給她不要再糾纏他的信號。

她哪裏糾纏他了?

可就是這幅畫的事兒,看起來基本是黃了。

她不死心, 說什麽也要打電話親口問問他的。

“嗯就是為了這個。”南煙沒準備再說別的,如此斬釘截鐵。

懷禮問:“沒別的?”

“沒有了。”

“那我掛了。”

“——哎懷禮。”南煙不禁揚高聲音。

他便在那邊笑起來,“怎麽。”

“……”南煙稍稍沉氣,“能不能幫我問一下, 這幅畫……”

“出來談吧。”他淡淡地笑道。

“什麽時候?”

“今晚?”

“——晚上, ”這就有點兒曖昧了, 南煙忖度了下,眼見著徐宙也從樓上下來了,她輕哼,“晚上不行。”

懷禮趴在露台欄杆兒,下方,老晏往常用來出行的那輛轎車緩緩駛入,司機老陳殷切地為後座的晏語柔打開車門。

她擡頭晃了他一眼。

懷禮與她對視,卻是笑意不減,繼續對南煙道。

“那就明晚。”

南煙不耐,“只能晚上?”

懷禮從口袋慢條斯理地掏出煙盒兒,手臂撐在露台邊兒,肩膀夾住手機拿了支煙出來,“白天很忙。”

他快結婚了,想想也會很忙。

南煙於是妥協,“那好。”

徐宙也朝畫室走來,南煙準備掛電話。

懷禮忽然又出聲,伴隨著欲言又止的遲疑:“你。”

好像下一刻就要問:你有沒有想我。

諸如此類的話。

“?”南煙一頓。

“沒什麽,”懷禮卻是沒說什麽,只笑了笑,“我再聯系你。”

於是他掛掉電話。

真是把女人的心思從頭到尾摸了個門清兒。

教人怎麽能不把他在心底多裝一會兒呢?

徐宙也此時走入了畫室,他一副要出門的模樣。南煙在他可能開口問他打給誰之前問他:“你去哪裏。”

“去見一下冷泠,”徐宙也到底在意她剛同誰通話,他卻沒問出口,而是說,“她美術館那邊兒需要收拾一下,我準備給她幫幫忙。”

南煙臉上卻沒有太多懷疑,欣然答應,“好,那你去吧。”

徐宙也點點頭,卻沒走。

他的視線一直在她臉上梭巡。尋找她的情緒。

他又嘗試開口。

“冷泠上次,說她喜歡我。”

“……”

南煙在畫布描摹的動作頓了頓。

她擡眸,對他眨了眨眼睛,好似沒聽清他在說什麽,接著,她很快就將他的話當做了對她事無巨細的坦白。

南煙於是作出吃醋一般的嬌嗔。

“那你可要早點啊,我媽今晚要過生日的,你別太晚了,不然我要生氣的。”

其實南煙素來是個好脾性的姑娘,不曾因為他身邊有女孩子就同他慪火生氣鬧別扭。

從前他們還談戀愛時他常以此作為得意之處同別人誇贊。

從前談戀愛?

難道他們現在沒在戀愛嗎?

徐宙也一個恍惚,突然察覺到,過去的南煙,好像離他很遠了。

又想到她曾經對他說。

“徐宙也,我們回不去了。”

南煙專注著畫布上的色彩與自己筆下,她知道他還沒走,她還在等他是否還有什麽要對她說的。

忽然一陣清冽的薄荷沐浴露的香氣。

從背後擁住了她。

他輕輕地將下頜貼在她發頂,這麽抱著她,抱著她。

沉默著。

沉默著。

“我一定要拿下那個畫廊給你,南煙。”

徐宙也靜靜地出聲,不知何時,他在她面前已經收斂了從前的壞脾氣,逐漸的溫馴、妥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