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骷髏紅粉(19)(第2/3頁)

背上的痛感化作鮮明的瘙癢,他伸手抓撓,碰到皮膚上的突起時停了手。指腹輕輕在突起處摩挲,白蟾的眼神變了。

他最終頹然一嘆,放棄詢問,眼皮耷拉,像接受了自己的變化和結局。

余洲握著他的手。濕漉漉的白蟾看起來太過可憐,他明白為什麽樊醒會對白蟾爆發出前所未有的保護欲:他們聯手誅殺了一個親人。雖然那只是稱謂上認可的“姐姐”,雖然霧燈與樊醒彼此之間並無任何來往和感情,但霧燈,是她把白蟾帶到這裏的。

商量計劃的時候白蟾很少說話,在他鮮有表情的臉上也難以分辨情緒。余洲以為他不會傷心,現在才明白,是自己的想法太自傲太盲目了。

余洲輕輕握他的手,沉默無聲坐在他身邊。白蟾一言不發,許久才擡頭問:“消失的東西,去了哪裏?”

余洲心中大震:一模一樣的話,久久也曾問過他。

消失的東西去了哪裏?往河流的下遊,往黑暗的角落,往逼仄的縫隙,它們落入無人知曉、無人關注之處,消融、散逸,就像從來沒存在過。

這個問題余洲彼時不能回答,但他現在可以了。這一路的旅行,見過的人們,給他災厄痛苦又令他解脫的“鳥籠”,在心中醞釀出了唯一的答案。

“只要你心裏記得,它就永遠不會消失。”他對白蟾說話,像隔著不可跨越的時間和空間,回答妹妹無心無意的問題。

傍晚時分,修整好的一行人起行了。余洲爬到高處往下跳,連續跳了好幾次安流才顯出大魚骨骸的原型,氣得樊醒踢它幾腳。

大魚升空時,所有人被風吹得睜不開眼睛。

雲遊之國從未如此幹凈清澈。怪霧散盡了,北方枯樹林立,然而往南方看去,仍隱約可見馥郁綠色。那是白蟾的“鳥籠”。

骷髏問白蟾余下幾個籠主是什麽性格,剛問出口,它自己倒是先一愣:“你是籠主,樊醒現在也是籠主。那揍完上面幾個人之後,你倆誰當大王?”

白蟾不假思索:“我。”

樊醒:“也行。記得給他們開門。”

余洲忍不住看向樊醒,樊醒盯著白蟾,不知是否注意到余洲眼神。

白蟾:“沒有門。”

樊醒:“別騙人,不可能沒有門。你成為唯一的籠主,開不開門還不是你說了算。”

白蟾:“沒有門。”

樊醒原本對他產生了陌生的兄弟情,就像余洲照顧久久一樣。白蟾少年形態,比他瘦弱,不論誕生的先後,看起來白蟾像是他的弟弟。但忤逆的弟弟誰都不會中意。他壓低聲音:“別亂來,白蟾。你要是不肯開門,這雲遊之國的籠主不如讓給我。”

固執讓白蟾不肯松口:“我要成為,唯一的籠主。我必須!”

樊醒:“要是我不讓呢?”

“……”白蟾嘀咕了一句話。

樊醒沒聽清楚,但離白蟾最近的柳英年聽到了,慌得結巴:“這、這……”

骷髏看熱鬧不嫌事大,湊近了大聲問:“你要什麽?”

“……吃了你。”白蟾的大眼睛瞪向樊醒,清晰有力回答。

魚背上頓時陷入一片死寂。樊醒心中那剛燃起且還沒燒得火熱的兄弟情大概只有蠟燭那麽點兒大,被白蟾這斬釘截鐵的一嘴巴,吹滅了。

他抓住白蟾衣領,笑道:“我?你要吃我?也看你這身板能不能咽得下!不管這最後的籠主是你還是我,打開門,讓他們走,這是底線。別以為我不敢跟你動手。”

他只想找到離開鳥籠的辦法,縱然自己無法繼續與余洲同行,他也可以接受這個結果。

——至少在白蟾說出下一句話之前,他以為自己是可以接受的。

白蟾被他拎得喘不上氣,口不擇言,竟然說了一句完全不磕巴的話:“想要走的是他們,關你什麽事!”

樊醒把白蟾摔在魚背上,一拳揍過去。柳英年離得最近,本能地護住瘦小的白蟾,樊醒急急收力但沒收好,拳頭還是砸在了柳英年肩膀上。

“樊醒!”

眾人連忙拉架,骷髏不敢靠近暴怒的樊醒,離了五六步遠,裝模作樣勸架:“不要打啦。”

魚背上一片混亂,安流氣得不停拍打魚鰭,它一面保持平衡,一邊呼呼長嘯來表達憤怒。

余洲抱住樊醒,樊醒下意識停了動作,余洲趁勢把他按倒:“冷靜點!”

白蟾被柳英年和許青原護著,他心頭充滿了委屈,又開始磕磕巴巴說話。

在“鳥籠”開始融合的那一瞬間起,雲遊之國便成了縫隙之中最特殊的一個空間。

它不和其他空間連通,其他空間的東西只能流入雲遊之國,卻不能逆流回去。

“……除非,有一個點。”白蟾說,“你們,有一個,可以定位下層,的點。”

骷髏來精神了:“錨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