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心期千劫(第3/4頁)

他已經經歷過很多次的背叛和離散了,從當初和父母分離一直到如今,命運兜兜轉轉,仿佛一直沒有走出這個怪圈。

每一次他都想,咬著牙撐過這一回,會不一樣的,可是好像每一回都沒什麽不同。

舒令嘉將撿起來一般的劍重新放下了,也學著身邊洛宵的樣子,全身放松,靠在身後的石壁上,閉上眼睛。

這個時刻,他什麽都不願意去想,甚至有些想要放任自己就此沉淪,周圍那股若有若無的引力仿佛也墜的人筋骨發沉,但身周的暖流卻不曾消失,脈脈地圍著他流動著,仿佛一個溫暖的擁抱。

惡念再一次隔絕開來,舒令嘉睜開眼睛,擡手時,發現他的身體周圍有一層非常淺淡的流光在浮動,淡的甚至只有在這種絕對黑暗的情況下才能看見。

若不是掉進了這深谷中,陷入惡念的包圍,他可能根本就無法發現。

舒令嘉不由攤開手掌,將那些浮光一點點全部逼到了手心中,形成了一個橘色的光團,在他手中一擴一縮,就仿佛在呼吸一樣,這樣托在手裏,甚至可以感覺到如同人類體溫一般的溫度。

“這是……”

舒令嘉脫口驚道:“這是人的天魂?”

人有三魂七魄,其中的三魂分別是“天魂、地魂、命魂”,其中命魂乃是支撐肉身行動之根本,地魂是接引靈魂進入地府之寄托,唯有天魂,上接無極,不生不滅,且具有百邪不侵之力。

一個人的天魂守著他,怪不得他每次九死一生之際總能轉危為安。

可任是誰失去了這一天魂,便等於是永失飛升的機會不提,本人也容易被邪祟所侵,心神不穩。再加上魂魄不完整,本身也容易脫離身體消散。

這等於是把前途和命都搭進去了,付出的代價不可謂不大。

能做這件事的會是誰?還能有誰?

與此同時,正向著黑暗深處行去的景非桐突然駐足,猛然回身。

舒令嘉的心臟忽然狂跳起來。

兩只手掌合攏,將那一團天魂捂在手心中,霎時間,往昔回溯,情思萬千。

當年被埋葬的記憶翻江倒海,終於又一點一滴從腦海中回映出來,雖然封存許久,但依舊如此鮮活。

是那個只要叩一叩窗子,就會笑著走出來,陪他舞劍飲酒到天明的人;

是那個被師父責罰的時候永遠先一步站出來給他頂鍋,得到任何的寶貝又恨不得統統都塞給他,討他高興的人;

是那個和他頭挨著頭、肩並著肩躺在榻上,無話不談的人……

師兄。

他年少氣盛,又生性瀟灑,從來興之所至,無事不可做得,無處不可去得,師兄雖然來到西天,卻依舊擔著碧落宮少主的身份,比起他來,雜務和拘束都多了不少。

每每他興之所至,四處遊歷,景非桐總是一副不放心的樣子,反復叮嚀,但每當他有什麽需要,回過頭來,明明沒有跟來的師兄卻總能及時出現。

舒令嘉曾經很不理解他在擔心什麽,而此時他忽然明白,那是因為景非桐永遠都在這裏,對於師兄的好,他也太習慣。

他幾乎要以為,這世上的相互信任不過是一句空話,所有的不離不棄,死生相依,更是宛若癡人說夢的奇跡。

直到什麽都想起來的此刻。

原來一切他早已擁有,而且從未失去。

這一魂原來是散的,這樣才能守在舒令嘉身邊,並在他極為危急的時候才會出現,這次舒令嘉發現後,將其凝聚起來,天魂立刻本能地被本體所吸引。

舒令嘉感到天魂在自己的手中掙動,急忙松開手,站起身來,便見它在半空中晃了兩圈,忽然朝著一個方向飛去。

舒令嘉心有所感,匆匆在洛宵和斷劍之外設下結界,快步追上。

另一頭,景非桐也迅速折返,朝著舒令嘉這邊跑了過來。

在想起前事之前,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缺失的天魂去了什麽地方,可是在西天的時候他便記起來了一切。

當時佛聖陷入癲狂,想殺舒令嘉,他偷襲佛聖致其重傷之後,尚未來得及同舒令嘉說上一句話,天劫便已來到,西天崩毀,魔界震顫,聲勢浩大的簡直如同末日降臨。

景非桐想問問他的傷,想緊緊抱他一下,想跟他說別難過,但事實上,他眼前唯見碎石如雨落,看不見他想看的人,也聽不見他的聲音。

倉促之間,景非桐只能剝離出自己的天魂,以血為誓,隨在舒令嘉的身邊。

從那以後,他知道自己缺了一魂,卻感應不到自己與那一魂的聯系,直到方才,這種感覺忽然出現了!

會不會是……舒令嘉出了什麽事?

景非桐快速地往回跑,地面上的吸力原本使人寸步難行,但他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步子竟然越來越快。

快到路口的時候,先是一團光驟然撞進了他的身體,景非桐看見舒令嘉便跟在那團光的後面,也大步沖他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