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汀洲杜若(第3/4頁)

景非桐低頭沖他笑了笑,提起袍擺,坐在了舒令嘉旁邊的石階上面。

他摸了摸小狐狸的腦袋,柔聲笑道:“很巧啊,你也在這呢,不介意我過來吧?”

方才舒令嘉想一個人靜靜,就先走了,並沒有等著景非桐,也不知道他此時是要做什麽去,倒是讓他們在這裏碰見了。

舒令嘉搖了下尾巴算作打招呼。

一人一狐並排坐著,一起看著日光在地面的石板上慢慢移動。

景非桐輕輕幫舒令嘉順著毛,說道:“這裏的景致真好,日光暖而不熱,我先前來過南澤山一回,都沒想著好好看一看。你能找到這個地方曬太陽,真是會享受。”

舒令嘉伸爪拍了下他的腿。

景非桐笑道:“是,我也找過來了,可見咱們志同道合,早就應該成為好朋友。”

他說完之後,又問道:“對了,地上硬嗎?”

說罷,他也不等舒令嘉有所表示,就順了順他那一身曬的熱烘烘的皮毛,然後直接拎著舒令嘉的後頸,將他輕輕一提,就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景非桐平時都是雙手抱他,今天這種手法顯得略粗暴,舒令嘉本來有些不滿,但不得不說,景非桐的腿就是要比硬石板子枕著舒服。

他滾了滾,選了個合適的姿勢窩起來,決定單方面原諒師兄的魯莽。

此時天也漸漸晚了,南澤山山腳下的路上,不時有歸家的貨郎或是樵夫,挑著擔子趕著車經過,倦鳥也歸林,一行行的炊煙逐漸向遠方的長空散去了。

這裏是仙山與紅塵的交界處。

景非桐揉了揉舒令嘉的爪子,心裏想,“別怕,你如果願意,我永遠陪著你。”

隨著一陣山歌的聲音,又是一家三口走了過去,打頭的漢子手裏挑著扁擔,後面的婦人荊釵布裙,抱著個孩子在後面跟著。

這時,孩子“哇”地一聲哭了起來,那婦人哄了幾下沒哄好,便嗔怪道:“可別唱了,你那聲音比狼嚎也好不了多少,看看給兒子嚇得。”

那漢子便大笑起來,回頭沖著繈褓裏的孩子扮了個鬼臉,說道:“乖兒子,莫哭莫哭,要不然就被麻羔叼去了。”

婦人也忍不住笑了,但那孩子見了父親的鬼臉,哭聲竟是當真漸漸止住,一家三口便逐漸去的遠了。

舒令嘉和景非桐一起看著這一幕,景非桐笑了起來,說道:“我小的時候,也曾聽伺候的嬤嬤說過這樣的話,那時候倒也沒有多怕,就是很好奇麻羔是個什麽東西。問了好多人,才有個小廝偷偷告訴我,說是一種活在鏡子裏的鬼,每到半夜就要冒出來吃人,尤其愛吃喜歡哭鬧的小孩。”

舒令嘉心道,看來你小時候挺能鬧啊,逼的伺候的人都用這種招了。

景非桐不知道他在想什麽,見舒令嘉站在自己腿上,仰著小腦袋看過來,好像一副十分好奇的樣子,那件平常而平淡的往事,就也一下子變得有意思起來。

他興致勃勃地說道:“我一心想捉鬼,還在半夜的時候對著鏡子學過鬼臉,但是鬼沒出來,倒是被父親看到了,當時便大發雷霆,下令砸了那面鏡子,還吩咐以後不許有人在我面前講這樣的無稽之談。”

舒令嘉聽的奇怪,想了想,擡起一只爪,做攻擊狀按在景非桐胸口上,又收回來,歪了下頭。

景非桐的狐語已經修煉的很好了,問道:“你是不是想問,我們並非不會法術的尋常百姓人家,我父親為何會對這樣一個傳說如此忌諱?”

舒令嘉點了點頭。

景非桐卻嘆氣道:“可惜,我那時候太小,沒懂得問。後來長大了,也就將這件事忘了,並不是很清楚。”

舒令嘉很喜歡聽人講一些跟父母有關的事情,每次聽了,他也都會想象一下,自己和父母之間是不是有這樣的時刻。

但景非桐的父親聽起來似乎有一些嚴厲,舒令嘉隱約的印象當中,記不得他親爹的性格樣貌,卻覺得他似乎脾氣很好,起碼從來都沒有跟妻兒發過火,還把自己架在脖子上假裝騎馬玩……

舒令嘉想到這裏,突然怔了怔,忽然意識到,如果是那樣玩的話,自己和父母在一起的時候,應該也是人類的形態才對。

但他跟著何子濯上山的時候,明明還不會化形。

難道記錯了?

景非桐輕輕揪了下舒令嘉的尾巴,問道:“想什麽呢?怕鬼啊?”

他居然連尾巴都敢揪!

舒令嘉將尾巴從景非桐手裏抽出來,照著他的手背“啪”地甩了一下,翻了個白眼。

景非桐笑了起來。

新人正逗著玩,忽然聽見旁邊的樹叢中傳來了沙沙聲。

緊接著,一只漂亮的白狐狸從裏面走了出來,渾身的毛有點濕,一邊走還一邊在抖水。

跟舒令嘉比起來,這只狐狸就是正常成年狐狸的大小了,全身上下連一根雜毛都沒有,蓬松而又有光澤,一下子同時吸引了景非桐和舒令嘉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