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照影吹笙

姜橈看著她,忽然整了整衣服,沖著肖凝兒躬身一揖。

肖凝兒嚇了一跳,道:“你幹什麽?”

姜橈慚愧地說:“肖師姐,我知道舒師兄下山一事令你十分不快,也因此對我不滿。當時要不是我沒有及時解釋清楚,以至於讓師尊誤會了師兄,也不會造成這樣的後果,確實是我的錯,便在這裏賠不是了。”

不光是肖凝兒,其實門中有不少弟子都是這樣的想法,但姜橈自己把話給點開了,姿態誠懇謙和,又讓人覺得不好意思怪他,反倒還增添了一些好感。

肖凝兒沒想到他把自己的心思直接說出來了,怎麽回答都不合適,用手指著姜橈,氣怒道:“你——”

她說完這個字之後便語塞了,卻聽前方一個人揚聲說道:“這認錯可不夠誠心啊。”

迎面走過來一名身穿錦袍,腰圍玉帶的年輕男子,他的相貌是略帶些邪肆的俊美,整個人華貴的與周圍有些格格不入。

此人同樣也是何子濯的弟子,名叫殷宸,出身凡家皇族,與洛宵、舒令嘉、姜橈是出自同門的嫡系師兄弟。

這身份自然非同一般,周圍喊著“殷師兄”的聲音響成一片,姜橈也連忙叫了一聲:“師兄。”

殷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別裝了。”

姜橈輕咳一聲,說道:“師兄對我的偏見未免過重。”

殷宸目視前方,說道:“是嗎?那麽既然覺得慚愧,為何誤會剛剛發生時你不站出來說明,人要走了也沒有努力勸說挽留?躲在易凜那個傻貨後面占盡了便宜,等到一切已成定局,再不疼不癢地說幾句話道歉,你便覺得自己成了好人了?”

他冷笑一聲:“假惺惺的,沒得叫人惡心。”

殷宸是剛從外面回來不久,到了門中時舒令嘉已經離開,因此並未趕上當時刑堂審問的過程。

他心情不好,又素來張狂慣了,這幾句話說的毒辣無比,簡直聽的人恨不得一頭磕死,半點臉面都沒給姜橈留。

姜橈也知道殷宸的脾氣,再加上對方身份又高,跟他爭辯只是自取其辱,他的拳頭在袖子中握緊,恭順地低下頭道:“是我……是我說錯了話,請師兄見諒。”

殷宸道:“得了吧,什麽說話不妥當,我看你會說話的很,單純心術不正罷了。少把你那套用在這種地方,自己上不得台面,還要敗壞我淩霄派的門風!”

他說完之後,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掌門心情不佳,方才與我說明日的晨課取消了,都散了罷。”

至於為何心情不佳,便可自由心證,殷宸說完之後,極其輕蔑地嗤笑一聲,誰也不看,揚長而去。

肖凝兒怔了怔,隨後追了上去,一把扯住殷宸的衣袖:“殷師兄,你等等!你去見掌門了?舒師兄能回來嗎?你有辦法嗎?喂!”

“沒有,誰讓他走的!不是舒令嘉自己要走的嗎?”

殷宸沒好氣地將自己的袖子抽回來,說道:“他先前還說病好了同我打一場,結果我回來連他的面都沒見上!我知道什麽?你要問問他去!”

肖凝兒氣道:“你今天又吃炮仗啦?能問他我還找你!”

兩人吵吵鬧鬧,說著話就去的遠了,氣氛一時尷尬難言,其他人不好攪進他們師兄弟的恩怨中,也紛紛找了借口離開,留下姜橈獨自一人站在演武場上。

姜橈保持著謙恭低頭的姿勢,靜立片刻,這才慢慢放開了在袖子中握的死緊的雙手。

殷宸,真有他的。

不過他不打算對殷宸怎麽樣,也沒有能力對他怎麽樣。

姜橈自己心裏很清楚,雖然舒令嘉走了,但自己目前在這個門派當中,也只不過是剛剛站穩了腳跟而已,需要努力的地方還多著呢。

他之所以明知道肖凝兒不待見自己,還要跟她搭話,就是想拉攏丹閣,如果能改變肖凝兒對他的看法,以後想要弄到什麽靈丹奇藥就方便多了,將會給他來很大的幫助。

所以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盡力幫助心宗找到段浩延,到時候也能拿到肖凝兒指名要的那把劍,不信打動不了她。

姜橈之所以提前把話說滿,就是對此志在必得。

從來到淩霄山上開始,他就經常遇到這樣的情況,有什麽想要的,即使起初不屬於自己,最後也一定會被讓出來。

比如突然覺醒的劍道天賦,比如鳴劍峰掌劍使之位,比如師尊的寵愛,比如其他弟子們的愛戴……

他相信,以後還會有更多更好的東西等待著他,彌補少年時的貧窮與艱辛。

所以對於幫忙找到段浩延這件事,姜橈心中已經有了一定的把握,至於舒令嘉,只會在他的光環中被逐漸遺忘。

連同他當初受傷的真相……那個絕對不能為外人所知的秘密……

姜橈整理了一下被自己捏皺的衣袖,擡起頭來的時候,已經重新恢復了溫和的神情,向著演武場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