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第2/3頁)

這場貴族之間的哀悼會很快結束,血族在短暫聚集後又迅速離去。他們不是群居生物,領地意識只會招致戰爭。安德烈混在離去的貴族中離開會場。用於悼念亡君的屋子裏,只剩下一個忠誠的長老,和不請自來的“客人”。

舊居的裝潢和古堡大致相似,安德烈點亮燭火,打開圓窗。手疾眼快地捕捉到鉆進屋子的“老鼠”。

“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戴竹。”

蝙蝠踢蹬爪子,翅膀嘩啦嘩啦地響。雖說倒掛睡覺是蝙蝠的習性,但做人太久,難免會覺得不適應。

“別激動,安德烈,怎麽一回血族就這麽暴躁。”戴竹掙脫手掌,落地之前變回了原型。

“到底怎麽回事。”

“請柬的確是沃爾德倫發出的,你也看到了,死亡沒有給他帶去任何損傷。無論是家主還是長老,甚至是維喬萊爾,都不是他的對手。血族對他來說,唾手可得。”

安德烈偏過頭,將圓窗重新合上:“沃爾德倫從來不需要族群。他的目的如果是血族的話,墳墓裏就不會有他的身影。”

戴竹對此不置可否,如果不是沃爾德倫一心求死,這個血皇也輪不到維喬萊爾來做。

“參加哀悼的家主當中大多數我都不認識,血族的生命有那樣脆弱嗎?”安德烈輕描淡寫地感嘆,隨後看向戴竹,“你究竟是沃爾德倫新養的犬,還是藏著匕首準備殺人的狼。”

“別用那麽兇狠的動物形容我。”戴竹攤開手,不滿地回答,“沒發現嗎,這裏的生面孔太多了。”

戴竹和安德烈是血族中的異類。盡管不是群居動物,血族們依然在禁地生存,各有各的領地,家族與家族之間也有親疏遠近。輔佐維喬萊爾登上王位的幾大家族安德烈都熟識,然而今天的哀悼,他卻沒有接受哪怕一句問候或者調侃。

“按理說血皇出事,艾德裏安和科爾不可能沒有任何動靜。”戴竹嘆了口氣,“對於衷心的君主控來說,與王同死才是應該做的事吧。”

“如果他們那麽容易死的話,維喬萊爾血皇的位置可坐不了這麽久。”安德烈的目光離開窗邊,直覺刺激著鼻腔和神經,他朝房門走去,“戴竹,你帶來了什麽人。”

“咚——咚——”

輕緩的敲門聲響起。即便隔著墻壁,熟悉的氣味也會順著任何一個空隙鉆進屋內,驅趕所有自由放松的氣息。

戴竹一把推開圓窗,化作蝙蝠飛了出去,小蝙蝠像逃命的倉鼠,好不容易把身子擠出去,又要轉身拼命把“逃生”通道鎖死。

房間內屬於另一位血族的氣味彌漫,和主人的味道有著奇異的相融性。托生與他人的氣息主動避讓,防備著給予它“生命”的東西。

安德烈推門的手在情不自禁地顫抖,盡管他的情緒平淡如死水,對本源的共鳴依舊影響他的身體。

“來找自己的‘孩子’敘敘舊,看起來,我好像不怎麽受歡迎。”

沃爾德倫的樣子沒有任何變化。若有若無的笑臉和銀匕首刺入心臟時一模一樣。

這個男人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和拙劣的模仿者不一樣,德裏克的瘋出於執念,沃爾德倫的瘋出於無聊。

一個什麽都不喜歡,什麽都可以毀滅並將之稱為娛樂的血族。

“好久不見,聞起來,你現在是素食主義者嗎,安德烈。”沃爾德倫悠閑地踏入別人的領地,言語閑散似舊友敘舊。但安德烈清楚地感覺到鎖定在他身上的審視的目光。

像工匠觀察藝術品,獵人檢查獵槍。

安德烈收斂著氣息,沉寂的血族本能再不斷地反抗,告知他只有如此才能抵抗眼前這只餓狼。

“逃避欲望是蠢材會做得事。我記得你早就不會犯這樣的錯誤了,安德烈。”沃爾德倫看向安德烈告訴他,

——你做錯了。

——你需要改正。

就像一個指令,從新生起植入骨髓,又在成長中遍布每一條血管。

安德烈清晰地感覺到興奮的欲望。父輩對血族來說就是鉆石相較於烏鴉。

沃爾德倫貼近安德烈,如同人類的父母關照自己的孩子。同樣冰冷的體溫讓安德烈感到愉悅。

這才是他的同類。

沃爾德倫輕撫安德烈的頭發,將他壓在自己脖頸之間:“我們失敗了,安德烈。死亡也是件無聊的事情。身體死去後,精神卻活著。留給血族的沒有解脫與終點,只剩下無盡的詛咒。”

沃爾德倫的的脖頸沒有血液流動的聲音。他的身體是一具靜止的屍體,卻依舊在行走。

誘人的氣息鉆入鼻腔,蔓延至每一個渴求血液的器官。

沃爾德倫了解安德烈,以至於他的身體沒有變化,眼睛依舊如死潭,沃爾德倫還是感知到了輕而易舉就被挑起的血族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