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如果您的解釋是將責任推脫給血族的話,我想我們並非像看起來那樣擁有相同的目的。”

萊恩斯拍下一摞嶄新的通緝令和一份報告書。這些文件今早出現在南區血獵的會長辦公桌上,在沒有他認可的前提下分發給各個貴族,並貼在了南區的公告欄上。

至此,伯納爾四世由昏君變作魔鬼的傀儡,貴族與教會高舉神的旗幟,讓矗立多年的家族變成了罪人。

對於軍演上的悲劇,血族被認為是謀劃一切的罪魁禍首,南區戒嚴,維森諾爾消失了百年的噩夢重新回到了這片大陸的頭上。

不論是啤酒桶下醉飲的男人,還是街邊玩鬧的孩童,都知道他們身邊有可能潛伏著茹毛飲血的吸血鬼。教堂的牧師開始忙碌,神的庇佑是平民逃離惡魔抓捕的唯一方式。

除此之外,在人與惡魔之間的“種族”,有意無意之間被這片大陸拋棄,針對。

“針對日行者的暴行已經是第十起,拋開真相,我不認為您的做法帶有任何神的慈悲。他們不是需要被懲罰的罪人。”萊恩斯緊盯著慈祥的教皇,語氣中不帶任何尊敬。

“人類的心是脆弱的,神沒有拋棄他們無辜的靈魂,但寄居在凡人體內的惡魔不是無辜的。”教皇好脾氣地整理散亂的文件,“萊恩斯探長,你的憤怒與不滿來得突兀,比起用真相做借口,不如檢查一下你的內心,是不是已經住著一只惡魔了呢?”

“抱歉,我想我沒有理解您的意思。牧師的嘴不是用來顛倒黑白的。這起禍事源於伯納爾四世的野心,而不來源於血族。您和我都清楚這件事。”

“伯納爾陛下並非適合維森諾爾的君主,探長,你清楚人類的最原始的惡,貴族們的傲慢與貪婪是饑渴的餓狼,不投以誘餌,又怎能讓他們如願聽從神的旨意?”

“即使你的誘餌是無辜的平民?對血族的恐慌導致無數日行者被當做危險分子抓捕,監牢人滿為患,民眾人心惶惶,這也是神的旨意嗎?”萊恩斯輕微地皺眉,對教皇神神叨叨的說話方式感到厭惡。

“這是神讓我背負的罪。藏著惡魔種子的心總會做出禍事,我選擇的是大眾,而非個人。”教皇閉起眼睛,“神會清算每個人的罪,只是審判日還未來臨。”

“凡人總是難以領會神真正的用意,探長不用太過疑惑,跟隨教會的步伐,一切都會變好。你說是吧,羅伊?”

萊恩斯扭過頭,站在他身後的司儀走上前,朝門做出邀請的動作:“血族的惡行由我親眼見證,探長,請回。“

伯納爾家族失權後僅僅半個月,南區的天就變了。

教會以血族為噱頭,大肆抓捕“可疑”的日行者,為他們進行治療。貴族們忌憚教會的權力不敢輕舉妄動,又紛紛在暗地算計著自己的利益。

血獵被重新任命為正規軍隊,專門處理和日行者的相關事件。可關押日行者的監牢卻被安排在教會的禮堂,美名其曰“醫治間”。

萊恩斯退出教會,迎面遇上一隊需要被治療的“病人”,除了負責看守的士兵外,這支獨特的隊伍周圍還站著幾個家仆服飾的下人。

他們對著人群挑挑揀揀,在給士兵塞進一個銀幣或金幣後,就能帶走看中的“貨物”。最終隊伍裏只會留下老人和沒用的瘦弱孩子。

在聖光普照下的教堂,人命被販賣,奴隸與貴族之間的差異即使是在神的眼皮底下,也沒能消失。

伯納爾的失勢,沒有讓皇室變得更好,宣揚平等的教會掌權,南區依舊是原來的模樣。就好像只要有人存在,伴隨人性的惡就不會消失。

萊恩斯與被挑揀的人群擦肩而過,他穿過靜默的街道,回到血獵在南區暫時的會所。

辦公桌上擺著嶄新的報告書,萊恩斯看著文件,翻開了報告書。

——血族親王戴竹與安德烈潛入皇室,對伯納爾四世進行威逼利誘,屠殺數千士兵,企圖將人類轉化為邪惡的血族。此等惡徒罪不可赦,請求全面抓捕。

報告書出自教會,有關安德烈與血獵的淵源一句不提,戴竹在晨鴉擔任心理醫生的前因後果也被省略。貴族與皇室的卑劣像落進大海的雨水不見蹤影。有的只是被所有人認可的,殘忍的血族。

“很久不見,探長。”

萊恩斯合起報告書,在封面上看到了它的主人。

“塞繆斯。”

“政壇總是瞬息萬變。君主可以變成囚徒,軍人可以變成逃犯。”塞繆斯目光落在報告書上,輕佻地笑了一聲,“維森諾爾是長滿青苔的巖石,底下滿是披著硬甲見不得光的蟲子。怎麽,探長也饞潮濕陰暗的石頭底下這點美味的青苔了?”

“血獵如果在乎權力,也就不會在北區鎮守百年。”萊恩斯將報告書扔給塞繆斯,冷冷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