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第2/3頁)

“我不需要認同感和歸屬感。”安德烈打量面前坦然的吸血鬼,違和感在戴竹身上顯露無疑。

“你和我記憶中的樣子不一樣。”安德烈說。

“人都是會變得嘛。”戴竹說,“離開那個不懂風情的獵人怎麽樣?要找一個聽話的人類再簡單不過。”

“你的妄想太過頭了,我對萊恩斯沒有那種需求,你的邀請我拒絕。”安德烈將蒼白的脖頸刺出幾道血珠,“還是說你很想再體會一次窒息的感覺?”

手下微涼的皮膚抽搐了一下。嚴格意義上來說,戴竹不能算一只真正的吸血鬼。

他討厭殺戮,厭惡暴力。他更像一個擁有漫長生命的人類,無欲無求,除了觀察以外,別無愛好。

和安德烈經歷鮮血於殺戮的氣質相比,戴竹看起來要無害得多。

遠離血族,一是因為戴竹並不喜歡這個族群,二是因為,那個布滿血腥味,荒唐肆意的地方對戴竹來說與地獄沒有差別。

在死亡和暴力面前,戴竹無法感受美,他只會恐懼。

戴竹縮了一下脖頸,哂笑道:“真粗魯。”

在安德烈露出笑容前,戴竹敏銳地察覺到了危險,“嘭”的一聲變回棕紅色眼睛的富態蝙蝠,在安德烈指尖留下幾縷毛發,身影略帶倉惶地逃出“魔爪”,落在窗欞上。

“你根本不懂人類。”蝙蝠咧著嘴,停了片刻又笑起來,“你也不懂自己,安德烈。”

不等安德烈做出反應,蝙蝠就撲扇著翅膀飛遠了。

雖然結束語足夠有氣場,但它飛遠的身影中幾乎把兩個字寫在身上——“惜命”。

戴竹走得果決,安德烈將利爪收回,手指尖飄落下幾縷灰色的絨毛,如果戴竹走得晚一點,此刻他會收獲一顆豐腴的蝙蝠腦袋也不一定。

客房燭台熄滅,月光也只是吝嗇地留下一束孤獨的光,還在木門“吱呀”間被扭曲。

安德烈悄無聲息地進入客房,除了木門一開一合,連呼吸都聽不見。

萊恩斯的睡姿很規整,躺在床鋪正中央,如果不是胸膛起伏,會以為躺著的是一只精致好看的木傀儡。

安德烈雙手支住床沿,緩緩俯身,在金色頭發垂落在萊恩斯臉頰之際停下。

獵人的臉部線條硬朗,皮膚也不白皙,眉毛粗重,邊緣卻不雜亂,和萊恩斯一樣,一板一眼。

他的睫毛密而長,睜開眼睛時,淩厲的眼睛遮蓋了睫毛的柔和。而閉上眼睛時,他就似陷入劍鞘的利刃,在安靜下藏著波濤洶湧。

安德烈仔仔細細思考戴竹的話,入定一般凝視著熟睡的獵人,直到月亮落下,太陽升起。

馬修很快定好馬車並安排出城事宜,南區對他來說已經是是非之地,越晚離開就越容易被皇室察覺。

晨鴉的心理醫生消失了,皇室卻沒有任何動作,也沒有對馬修進行更多的調查。那一晚與戴竹的交鋒好像一場夢,夢中人不提起,外人就不會知曉。

萊恩斯提前寫了信給諾德,托安德烈用蝙蝠加速送回北區。

他們要啟程前,回信已經送到。

諾德對馬修與曼達的到來表示歡迎,而對於筆記中缺失的回溯陣法,諾德則並不知情。

馬修擅長保守秘密,至少在對禁法的保護上,萊恩斯是感激並敬佩馬修的。

南區到北區的路程不短,但皇室好像真的對此事一無所知,什麽動作也沒有。

進入北區之前,趁著曼達烤黑面包的功夫,萊恩斯在馬修身邊坐下,將筆記拿出放在手上:“馬修先生,您的誠意我們收到了。”

馬修搖搖頭,表示這是應該的。

萊恩斯翻開筆記,將兩道不起眼的撕痕擺在馬修面前,說:“但很明顯你有所保留。”

“人類的咒術在血族面前不值一提,很遺憾,我的顧問能看懂你的筆記。這裏,”萊恩斯點點筆記,“沒有令你生命回溯的咒術。”

馬修面色一僵,躊躇中他錯失了假裝驚訝的時機。

“我需要一個理由。”萊恩斯合上筆記。

“我要留條後路。”馬修說,“不是不信任你們,有些東西成為秘密才最安全。”

“哪怕是您的摯友?”

“哪怕是我的摯友。”

馬修回答地果斷,萊恩斯和他對視,也只得到一個坦蕩的眼神。

“秘密就應該是秘密,”馬修說,“這是戰爭給我的經驗。”

“我很抱歉沒有將完整的筆記給你,萊恩斯,但我所說的都是事實,除了回溯的咒法外,我沒有任何保留。”

馬修做好了萊恩斯的猜疑,然而這位年輕的獵人只是看了他兩眼,在曼達帶著黑面包走來時將筆記藏起來收好。

“我認同你的觀點,馬修先生。”萊恩斯說,“秘密就應該是秘密。”

“你們在聊什麽?”曼達將黑面包切開,泡在羊奶中烤得松軟,又放上幾片熏肉,食物的香味濃重地散向空中,傳入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