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被打斷初擁並不是個美好的經歷。

安德烈悻悻然睜開眼睛。

他的唇還貼在女孩額頭,只是眼睛血紅,獠牙外露。

女孩像極渴的人獲得水源一般深吸著氣汲取氧氣,孩童脆弱的急促的呼吸在監牢裏響起。

安德烈仰起頭把獠牙收回去,站起身轉身看向舉著槍的萊恩斯。

獵人只裹了件大衣,腰間連槍套都沒有。顯然來得匆忙。

這個人類膽大而張狂,叨擾他的休眠就算了,還打破了他難得有興致的初擁。

心臟還在對血液的渴望之中的安德烈那一瞬間覺得,萊恩斯看起來美味極了。把這樣一個人類吞吃入腹,興許是件不錯的事。

萊恩斯不敢放松。長久與血族打交道的經驗告訴他,此時的安德烈並不正常。

他抽空看了眼蜷縮起來的女孩,打開牢房門,一邊向後退,一邊說:“遠離她,然後出來。”

暗金的瞳孔周遭蕩漾著一圈紅,像初升的血月。安德烈在發呆,停了片刻才呼出一口氣說:“別對我用那種訓狗的語氣。”

他的嗓音裏面帶著沙啞的味道。聽起來並不好受。

密林裏荒無人煙,除了野鹿和兔子,沒有什麽合適的血供血族享用。

對人血的渴望來自本能,安德烈有幾百年的時間沒體會過來自基因的欲望了。他看向瑟瑟發抖日行者,感嘆道:“可惜了,她比那群貪生怕死,過慣高貴日子的公爵有能耐多了。”

“我記得我警告過你安德烈。”萊恩斯沒心情聽他的觀後感,銀槍扳機扣動的聲音惹來安德烈的注意。

“唔,的確如此。”安德烈歪著頭,眼神中滿是不屑一顧,“那麽您準備怎麽處置我呢,綁上刑台絞殺我?”

“比起那些無聊且低效的規章制度,我認為你會對我在她的世界裏看到了什麽更感興趣。”

萊恩斯眼神發暗,手上卻收起了槍,“回夜巡再說。”

安德烈不置可否,轉身蹲下去問女孩:“告訴我,什麽時候想喝血的?”

女孩眨眨眼睛,似乎不太明白安德烈的意思。

“地窖,那個有十字架的房間。”

簡短的提示引起女孩的回憶。她哆嗦著,也興奮著抓住了安德烈的手,聲音微弱的只有安德烈能聽見:“他,他告訴我的,要咬斷亨利叔叔的脖子,要吸幹所有欺負我的人的血。”

“他?他是誰?”

“不知道。”女孩的眼神迷茫了一瞬間,說,“我沒見過他,只聽到了聲音。”

安德烈點點頭,手指壓在女孩眉心:“你累了。休息吧。”

待女孩沉沉睡去,安德烈站起身,變作蝙蝠飛向監牢打開的窗戶。

血族對物件的美觀度向來要求苛刻。因此哪怕一只蝙蝠,也講究羽翼和身子的比例是否恰到好處。既要小巧,又要看起來和諧好看。

萊恩斯沒有吸血鬼那樣無聊的審美,看不出來一只蝙蝠要如何眉清目秀。但把兩扇薄薄的肉翼捏在手中的感覺應該是不錯。

他這麽想,也這麽做了。

安德烈剛展開翅膀,就被一只粗糙的手拎著在空中兜了個圈。

“吱!!!”

作為動物的條件反射讓安德烈發出憤怒的叫聲,他瞪著挑眉饒有興趣打量他的萊恩斯,“你做什麽!?”

萊恩斯不想承認某種層面上這一行為出於他對蝙蝠翅膀的好奇,所以好心情地笑著解釋:“屋外的警報器啟動著的,而且讓我捉到你了,哪有再放開的道理。萬一你又心血來潮,找了哪個倒黴蛋做讀心呢?”

他說完拎著掙紮的蝙蝠,無視連著翅膀的小爪子的蹬踹,把安德烈塞進了鬥篷內兜裏。

還十分貼心的按住了蠢蠢欲動的小腦袋,提示:“噓,出了血獵就放你出來。”

“嘶!”萊恩斯猛地抽回手指,低頭時正看到一直灰粽色的腦袋探出來朝他呲牙。

吸血蝙蝠的牙齒同樣鋒利,很快指尖就出現兩個血紅的小圓點。

“親王,你的脾性真的和夜巡後院沒訓好的小獵犬一模一樣。”萊恩斯合上披風,“嘩啦”一聲把撲過來要咬人的蝙蝠兜在了鬥篷裏。

萊恩斯回夜巡後把鬥篷扔在了沙發上,坐在對面看安德烈伸著小爪子一點一點扒拉開厚重的布料,伸展了四肢,確保儀容儀表沒有問題之後才變回了人的模樣。

“萊恩斯,你的趣味真是有夠無聊!”安德烈拿起沙發上的鬥篷扔向萊恩斯,被後者穩穩接住。

萊恩斯說:“談正事。”

“沒什麽特別的發現,算是圓了一些之前的疑問吧。”安德烈瞪了他一眼,不想與瘋子一般計較。

“亨利是這個團體的頭目,供奉一位神靈。女孩被認為是神賜的禮物。這些和推理的大致相似。他們對日行者進行刺激,毆打,放血,使用刑具。都被看作是對禮物的教導,為的是開發出真正的神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