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你可憐可憐我”(第2/3頁)

顧之瑾很意外。

他當然記得比斯公園的極光。

漫天的絢爛有多震撼,讓他感動到在塗鴉墻上留下了即興的創作,同時靈感迸發,設計出了人生中第一件作品。

原來那時候,宗應也在。

竟然在那時候,他和宗應就已經產生了羈絆。

這麽些年的糾纏,竟然是因為宗應最早認錯了人。

可這多矛盾呐。

宗應對杭景的日常的生活工作從不關心,如果杭景不死,宗應根本不會走進他的工作室。

他沒有機會發現墻上復制的極光圖,不會知道自己愛錯了人。

揭破這個真相的前提,是杭景死了。

無解的悖論。

杭景和宗應,注定會有一個人會活在痛苦中。

顧之瑾沉默了,他能感覺到宗應的眼淚一滴一滴落在他的手心,滾燙的,從掌心蔓延開的高溫,一路燒到了他的心裏。

“宗應,你不應該說這些的。”

顧之瑾的聲音終於有幾分飄忽,他的內心並不如表面那般平靜。

“感情本來就是不講道理的,杭景愛你,他為你付出再多都是心甘情願的,你不愛他他不怪你。但是如果你在那麽久之前就愛上他了,那杭景那幾年又算什麽?”

“他到底是為了什麽,才受那些罪?你想說你和杭景是相愛的,可相愛的兩個人怎麽會走到那樣的結局?”

遲到的真相意欲將結痂的傷口再一次撕開來,紮進肉裏的刺又開始隱隱作祟,眼看著就要鮮血淋漓,顧之瑾下意識地想抽回手,卻被宗應牢牢握住不放。

“宗應,你還想要什麽?杭景還剩下什麽能給你?”

宗應哽咽著,“我知道有些事不可能再回頭,可是小景,我求求你,給我一個機會,我們重頭來過。”

“你不要不愛我,不要裝作不認識我,不要否定我們之間的關系。你跟我回家,我會對你很好很好,只要我還剩一口氣,就不會再讓你受一點點委屈。”

“小景,你說了,你那麽愛我,你就心疼心疼我……不,不對,你可憐可憐我,我真的快活不下去了……”

顧之瑾很認真地思考了很久,“宗應,你說我是杭景,那你知道杭景過的是什麽日子嗎?”

宗應怔住了,沒接上話。

“杭景和你結婚三年,你除了特殊時期幾乎不回家。他每天晚上想你想到心絞痛,不吃藥根本睡不著,但你回來了,除了羞辱、恥笑,還有那些糟糕的愛好,讓他接下來的日子又要靠止疼藥活著。”

“你知道一個生殖腔發育不良的omega孕期缺乏alpha信息素安撫,會經歷怎麽樣的煎熬嗎?你知道全身上下每一塊骨頭連著筋肉都在抽疼,整夜整夜的疼,疼到連哭都沒力氣了,卻還要護著肚子不敢隨便亂動,是什麽滋味嗎?”

“宗應,你知道人在死的那一刻,有多害怕嗎?”

顧之瑾和宗應對視著,“你說我是杭景,如果我真的是杭景,我就要面對那些過往。我會一直陷在那樣無休止的痛苦回憶裏和親歷死亡的恐懼中去渡過余生。”

“不,不!”

宗應顫聲道:“我不會讓你再過那樣的日子,我發誓!”

“不是將來,而是曾經。”

顧之瑾冷靜道,“發生過的事就是發生過了,那些過往是杭景的親身經歷,否認不能抹去事實。你認定我是杭景,我可以是杭景,我可以繼續愛你,但我也必須接受那樣支離破碎的曾經,日日被回憶折磨著。如果你非要堅持,那我也能試試看,你看我能堅持多久。”

“宗應,你想清楚,我到底是誰。決定權在你手上,我是杭景,還是顧之瑾,你說了算。”

他該怎麽選

“你是……顧之瑾。”

宗應帶著哭腔說出了答案。

這個抉擇太痛苦了,他的確想念杭景,想找回杭景,但他也不舍得他的小景再痛苦。

他不忍心……

“你是顧之瑾,對不起,你是顧之瑾,你沒有經歷過那些不好的事,沒有……”

受折磨的人,有他一個就夠了。

顧之瑾頓了頓:“宗應,你想清楚,顧之瑾是不愛你的。”

宗應眼前一片模糊,他咬碎了嘴唇,血珠在創口冒出順著嘴角流下,“我知道,顧之瑾不愛我,但顧之瑾不會疼,我不能再讓你疼了,小景不能再疼了……”

“你是顧之瑾,你不愛我。”

“那麽──”

顧之瑾動了動被宗應抓住的那只手,輕聲道,“宗應,放手吧。”

宗應五指一緊,內心劇烈掙紮,過了片刻,他顫抖著,哭著,松了手。

顧之瑾最後看了宗應一眼,轉身離開。

宗應眼睜睜看著顧之瑾離去的背影,腹部一絞,一口血終於噴了出來,模糊的視線忽地一黑,倒了下去我準備了一把刀,宗應你看是捅你老婆,還是捅你自己?別說我對你不好,我讓你自己選再次提一句,請不要設想例如極光的作者是別人,宗應是不是就換個人愛了這種無意義的假設,或者認為宗應愛的只是畫作者而不是杭景。極光圖就是杭景畫的,作品獨屬於作者,二者不可分割,小說有文風,繪畫有畫風,這種風格就是作者本人的一種標志,我創作出來的,那我就是唯一的。你因為我的作品心動,進而愛上作品背後的我,這種感情為什麽要被質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