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1章 你對我是不是有什麽誤解

2008年,為了迎接京城奧運會的召開,京城故宮博物院將文華殿改設為陶瓷館,展出博物院珍藏的上至公元前5000多年、下至宣統三年(1911年)的各類陶瓷精品。

陶瓷館共展出400多件精品陶瓷器物,按時代發展順序進行排列展示,供遊客和陶瓷愛好者鑒賞研究。

整個展館分為三個展廳,一號廳展品主要為從新石器時代晚期陶器到清代廣彩瓷器。

其中代表瓷器為:唐代青釉八棱瓶、明嘉靖五彩魚藻紋蓋罐、景德鎮窯青花海水白龍紋八方梅瓶、唐三彩等。

二號和三號廳展品為明清代宮廷瓷器,代表瓷器為:雍正粉彩蟠桃紋天球瓶、乾隆琺瑯彩纏枝蓮紋雙連瓶等。

帶著滿腹的疑問,向南擡起了腳步,緊緊地跟在錢昊良的身後,也進入了文華殿。

兩個人目標都很明確,因此也並沒有在其它區域停留,直接就來到陶瓷館三號展廳——明清宮廷瓷器。

在一處展區內,還沒有靠近,向南遠遠地就看到了那尊連帶底座,差不多有半人高的“瓷母”——清乾隆各種釉彩大瓶。

看照片和看實物,是兩種全然不同的感受。

在照片上看,“瓷母”渾身上下花花綠綠,就如同一個身穿花衣的村姑一樣,又俗又土,和雍正瓷器所推崇的莊重、素雅完全不沾邊。

也難怪網友們看到比“瓷母”還要土的現代仿制品的照片以後,會笑話它是“土醜審美大花瓶”。

而在現場看到“瓷母”真面目時,它雖然還是色彩鮮艷,圖案也十分熱鬧,但還遠遠談不上“醜陋”二字——最多就是顯得有些花哨罷了。

至於審美,那就見仁見智了。

向南並不關注這些,他最想知道的,那17種高、低溫釉彩,究竟是如何燒制在同一只瓷瓶上的呢?

“瓷母”成為文物網紅之後,在網絡上就有不少人發出質疑聲,認為“瓷母”是分開燒造,之後拼接而成的。

又有人說,“瓷母”的17種釉彩之中,其中有一些是仿造上去的。

比如說,仿哥釉開片,就是人工畫上去之後,再入窯燒制的。

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如今,“瓷母”清乾隆各種釉彩大瓶就在面前,他又怎麽能忍得住?

向南深吸了一口氣,沉寂了許久的“時光回溯之眼”悄然開啟。

……

清雍正六年(1728年),時年四十有七的內務府員外郎唐英,被朝廷派駐景市禦賜窯廠監督,做督陶官年希堯的助手。

唐英十六歲進入故宮養心殿做雜役,漸漸地學得能書善畫,在成為內務員外郎以後,他除了巡視、督查待辦處各匠人的工作情況以外,還兼著為皇帝畫瓷器的樣稿,雍正曾稱贊其“畫得款式甚好”。

能詩善畫,又做事踏實,唐英深得雍正的賞識。

也正是由於這個原因,在景市禦窯廠督陶官年希堯犯下錯誤之後,他才會被雍正派駐到了景市,協理常駐淮安的年希堯辦理陶務。

“任重而道遠啊!”

唐英坐在馬車上,透過不斷被風吹起的車簾,看著眼前逐漸變得陌生的環境,心中暗嘆一聲。

他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前半生也一直生活在京城裏的深宮大院,對南方其實沒有什麽印象,此刻忽然要前往地處江南的景市負責陶務,心裏莫名地有些發慌。

最讓他頭疼的是,他雖然為皇帝畫過瓷器的樣稿,那也只是畫畫而已,實際上,他對陶瓷事務一竅不通,到時候又該如何管理?如何督導完成朝廷的燒造任務?

想著想著,他腦子裏忽然冒出一個很無厘頭的念頭來:

“皇上是不是以為我會畫瓷器樣稿,就肯定懂得燒制陶瓷了?”

“他對我不會是有什麽誤解吧?”

調侃自己歸調侃自己,唐英在前往景市的一路之上,始終在思考一個問題:

既然皇上信任他,將禦窯陶務交給他來管理,那他就要盡心盡力去做好,問題就在於,他該如何破局才好?

半個月之後,唐英抵達了景市,他並沒有大張旗鼓,而是靜悄悄地上任了。

在來時的路上,他已經想好了辦法:欲破局,先入局!

想要管理好陶務,那就必須清楚了解陶瓷燒造的每一個細節,唐英決定先從學習陶藝入手。

“理無專在,而學無止境也。”

唐英看著禦窯廠裏的打著赤膊流著汗的工人們,心中不知為何也迸發出裏一股豪情來,哈哈大笑起來,“從此以後,我唐英也是一名陶人了!”

四周在忙碌著工人們,都紛紛停了下來,轉過身一臉詫異地看著這位從北方遠道而來的新任督陶官,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這麽高興。

在他們看來,從京城裏被派駐到窯廠裏來,多半是被貶斥了,莫非這位新任的督陶官已經氣昏了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