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老夫人聽了眉頭微皺。

雪芙抿了抿嘴, 又道:“潘氏想要進來拜見老夫人您,被奴婢給攔了下來, 奴婢打發她回去,可潘氏她……她又跪在了院子口, 只長跪不起,說見不到老夫人,得不到老夫人的成全她日後日日過來, 直到打動了老夫人為止。”

雪芙說到這裏, 一貫沉穩冷靜的臉上也止不住有些溫怒,連稱呼都直接改為了潘氏。

不由想到了昨日, 亦是如此,老夫人和善, 懶得理會, 只淡淡道:“她要跪便跪吧, 隨她去。”

老夫人這幾日身子有些疲乏,說完這句話後便歇下了,連轟人都不曾去轟,倒是未曾想, 反倒是助長了對方的氣焰, 昨兒個一直跪到了夜裏不說, 今兒個一早便又來了。

倒也是個硬氣的。

可是,哪裏來的臉呢?

一個暗門子裏出生的女人,進了衛家不偷偷夾著尾巴做人便罷了,老夫人沒有處置了她, 她倒是先發制人的主動來尋老夫人了,竟然還敢直闖世安院,想要得到老夫人的成全,好讓將來身份地位跟著水漲船高?真真不知所謂。

不過潘氏這一遭釜底抽薪倒也顯得有幾分手段,潘氏如今依仗五老爺的著受寵,料想老夫人即便對她不喜,亦是不會為了她跟兒子撕破臉皮,且她行事雖魯莽,到底是伏低做小的一方,回頭這時間一長,難免引起事端,世人慣會同情弱者,世人大多也只習慣瞧個表面,日子一久,興許還會被對方的始終不渝、鍥而不舍給打動,反倒是給老夫人添上了個棒打鴛鴦的帽子,倒無端令人惡心。

什麽叫作小鬼難纏,雪芙今兒可真真切切的瞧見了。

心裏忍不住琢磨著,這個怕也不是個簡單的主,怕是能夠跑到那染雲居跟染雲居裏頭那位一較長短了,同時心裏也忍不住跟著吐槽道,五房本就亂作一團,如今倒好,照這般鬧下去,日後怕是要日日唱大戲了。

老夫人聽了嘴角抿成了一條直線,面上卻依舊淡淡的,瞧不出任何情緒,一旁的衛臻卻炸了,直接蹭地一下起身,抿嘴一臉溫怒道:“這如今是什麽人都敢往世安院闖,什麽人都敢來逼迫祖母了麽,真真是天大的笑話,她莫不是以為咱們是打從鄉下來的丫頭婆子,沒見過任何世面,是她這麽一個小小的愚婦也能唬得住的麽,哼,祖母,這些蝦兵蟹將您甭搭理,省得您出去弄臟了鞋襪,這事兒便交個臻兒吧。”

衛臻說著,只氣勢洶洶的便要往外去。

“臻兒。”

老夫人在身後輕聲喝住她。

衛臻抿嘴止步,一扭頭,只見老夫人瞪了她一眼,道:“你父輩的事情,怎麽能由著你隨意插手出頭,回頭傳了出去,對你名聲可不好。”

說到這裏,微微頓了頓,絲毫沒將那個潘氏放在眼裏,只毫不在意道:“既然有人想要主動討苦頭吃,那成全她便是了,一個娼門出生的女人,也就這些手段了。”

這些手段在活了大半輩子的老夫人眼中,是壓根不夠瞧的。

說著,老夫人拉了拉衛臻,想了想,冷不丁問道:“他日,假如,祖母說是假如,假如日後臻兒嫁了人,遇到此等愚婦,臻兒將作何應對?”

老夫人似乎有意無意的開始提點著衛臻。

若是事情擱在今日以前,衛臻如今不過才十一歲,她是萬萬不會過早的在她這麽個小娃娃跟前提及此等後院爭端的,尤其還是最鮮血淋漓的爭風吃醋,最起碼也得緩個兩年,可經過方才勸說樊氏那事,老夫人忽而改了主意。

凡事並非依著年紀為先,而是因人而異。

說著,老夫人只挑眉看著衛臻。

衛臻聞言一愣,只以為自個聽錯了,老夫人這是拷問她,還是……手把手的在教著她?

前世,尚且無任何一人教過她什麽叫做夫妻之道,無一人教過她該如何做好一個妻子,如何當好一個當家主母,自然,也無任何一人教過她該如何在殺人不見血的後院存活下去,她壓根不懂內宅爭鬥,不懂爭風吃醋,不懂得討好丈夫穩固後院,她那輩子所有的見識見聞全是從阮氏身上潛移默化的學的。

阮氏以夫為天,阮氏即便求人不得也絲毫沒有任何怨恨,仍然心心念念,偷偷將她的“夫君”放在心裏,衛臻一方面亦是如此,可另外一方面又極為厭惡,心生扭曲,故而她的掌控欲極強,她心裏徒生了兩個極端,一方面她渴望以夫為天,她也想要將太子當做她的天地,可令人一方面,她嫉妒、她瘋狂,她得不到便想要將所有的全部銷毀,她成了一個瘋癲悲涼的女人,最終不得善終。

即便重活一世,那些……依舊不是她擅長的,就像討人喜歡一樣,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本領,有的人天生討長輩喜歡,有的人天生討男人喜歡,有的人天生適合內宅後院,有的人注定卻只適合外面自由自在的天地,有的人天生是贏家,而有的人注定是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