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其實,很多時候,很多事情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縱使大家夥兒皆是心知肚明,可是,主母治家,即便是審問個奴才,也該公平公正,依著證據二字方能長久處事。

何況,如今這個主母是個息事寧人的主。

屋子裏靜默了一陣。

殷氏端坐在太師椅上,神色已有了幾分疲倦,旁邊的冉氏倒是看戲般,神色帶著幾分意味深長,而阮氏與呂氏二人則紛紛壓制著哭聲,各自憤恨不平。

良久,殷氏咳了一聲,正要了事收場,卻未料正在此時,忽而一個丫鬟掀開簾子進了來,疾步走到殷氏跟前小聲稟告了幾聲,殷氏似有些詫異,微微挑眉,擡眼瞧了阮氏一眼,而後沖丫頭微微頷首,丫頭沖門口打簾的婆子使了個眼色,不多時,老夫人跟前的二等丫鬟映虹姑娘來了。

映虹進來後遠遠地朝著殷氏及冉氏、阮氏分別行了禮,這才言笑晏晏的沖著殷氏道:“太太,七娘子發燒了,吵鬧得厲害,小嘴裏直哭著喊著要姨娘,老夫人打發奴婢過來詢問,太太這邊事情妥了麽,可否將阮姨娘借上一借?”

映虹笑容甜美,說話俏皮嬌憨,說笑間左邊臉頰梨渦閃現,甚是可愛。

映虹的話語一落,屋子裏的人各自交換了個眼色。

殷氏正踟躕到底該如何發落了,如今,聽到映虹一言,倒是面上一松,笑著道:“正好已經完事兒了。”又說:“老夫人來借人,豈有不借的道理。”再問七娘子身子可還好,一會兒她這邊完事了再去親自探望。

映虹一一回話。

而那邊原本軟倒在椅子上,正氣得出氣大,進氣少,渾身軟綿無力的阮氏聽聞七娘子病了,聽聞七娘子身子不好,頓時臉色一變,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突然就從椅子上一下飛躥了起來,一臉聲勢浩大道:“安安……七……七娘子怎麽了,怎麽忽然間就燒起來了……”

說罷,連要狀告呂氏這事兒也壓根顧不上了,只立馬急急來到了映虹身邊,映虹乃是老夫人跟前的人,縱使是個二等,卻是老夫人跟前得力的,阮氏有些卑微討好,又有些火急火燎道:“七娘子哭得厲害麽,看起來很難受嗎,映虹姑娘,咱們這便,這便……”

映虹笑著安撫道:“阮姨娘莫急,老夫人派人請了大夫,應當無礙的,咱們這便過去吧。”

阮氏忙不叠點頭,一臉神色不安的跟著映虹去了。

二人走後,匍匐在地的呂氏偷摸擡眼瞅著上首的殷氏一眼,殷氏見狀,沉吟了片刻,忽而道:“行了,今日之事兒便到這裏吧,呂氏——”殷氏忽而喚道,最後這二字語氣有些嚴肅冷凝。

屋子裏一肅。

呂氏立馬朝著殷氏磕了個頭,顫顫巍巍道:“奴……奴婦在。”

殷氏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一字一句厲聲道:“雖今日之事未曾揭露你的罪行,無法給你定罪,可並不代表你當真就是個無辜清白的,所謂無風不起浪,倘若你往日行事妥當,又何故遭人狀告!”

說著,目光打從屋子裏所有人的臉面上一一掃過,厲聲道:“還有你們,是不是我往日太縱著你們呢,還是覺得我平日裏禮佛,不動殺念,便一個個驕縱上頭,奴大欺主了!”

此話一落,整個屋子裏所有人全部齊刷刷的跪下了,紛紛一臉慌張道:“奴婢不敢。”

呂氏更是一臉惶恐道:“奴婦不敢!”

就連冉氏也跟著起身了。

殷氏緩緩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盯著腳下眾人淡淡道:“我鎮日吃齋念佛,不愛動殺念的,亦不喜懲戒管束人,可並不代表著我便是個愚昧無知是個好糊弄的!這些日子你們最好消停著些——”說到這裏,殷氏語氣頓了頓,忽而道:“真正的掌家人不日便要到了,你們自求多福吧!”

說完,緩緩伸手,大丫頭念雪立馬上前攙扶著,沖眾人道:“太太乏了,該回哪兒便回哪兒,都散了吧!”

說罷,念雪扶著殷氏進了裏頭臥房。

進了屋子後,殷氏歪在了軟榻上,念雪見殷氏神色疲倦,順勢坐在一旁輕輕地給她捶了捶背,想了想,道:“太太,一會兒可是要去老夫人院裏瞧瞧七娘子?”

殷氏閉眼未睜,緩緩道:“你一會親自去走一趟吧,那裏有老夫人,有阮氏在,我便不去了。”

念雪想要勸上一句,還是太太親自去走上一趟較為妥當,畢竟七娘子病了,怕是多多少少與莊子上有些緣故,到底是府裏之前怠慢了,可是想到太太這性子,心裏不由嘆了一口氣,到底咽下未提了,想起了一遭,便又道:“自打昨兒個大老爺抱著七娘子親自送去了老夫人院子裏,府中便開始傳言,說……說老夫人有意要將七娘子養在榮安堂,可染雲居那位自打老太爺病逝後便一直打著榮安堂的主意,想要將九娘子抱到榮安堂養在老太太跟前,如今,七娘子送過去了,想來染雲居那頭不會善罷甘休,日後且有得鬧了,太太……不論是七娘子,還是九娘子,到底是咱們五房裏頭的人,您是正頭夫人,這事兒,怎麽著也得率先經過您的首肯才成,太太您……您可是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