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寒冬天氣,冷得直掉牙,在衛臻的印象中,明晚便要下入冬以來的第二場冬雪了,上輩子衛臻跟阮氏二人差點凍死在了大山裏,好在,這一回有所準備,衛臻將全身裹得嚴嚴實實的,但凡能穿上的都穿上了。

上輩子因有陳閏土帶路,她們一路暢通無阻,直達後山。

這輩子阮氏自打被打發到這個莊子裏來以後,就再也未曾踏出過莊子半步,好在衛臻年紀小,呂氏並未對她設防,時常打發她出去撿拾牛糞,撿拾柴火,其實莊子裏並不缺這些東西,也壓根不缺衛臻這麽個幹活的,不過是變著法子刁難她罷了,也好在有前世那一番刁難,衛臻對莊子外頭的環境還算熟悉,雖然時隔多年,看著眼前的環境依舊一片陌生,可待細細回憶後,到底還是知道大致的方位。

莊子後頭就是山,好在後頭沒有村民居住,一路上沒遇著什麽人,不然,麻煩就大了。

只不過一路上烏漆墨黑,伸手不見五指,顯得有些瘆人,風又跟刀子似的呼呼亂叫,直往臉上割,再加上路又難走,時不時踩了一個坑,二人磕磕碰碰的險些摔了幾跤,最要緊的還是怕府裏人發現了,邊逃邊誠惶誠恐的一步三回頭。

一路上阮氏跟只無頭蒼蠅似的,任由著衛臻拉著往前走,聽到風吹斷了樹枝的聲音,就嚇得哇哇大叫,直摟著衛臻喊道:“是誰,別過來,別過來——”

腳被雜草勾住,只一驚一乍的差點跳了起來。

兩人跌跌撞撞、坎坎坷坷的走了約莫小半個時辰,總算是翻到了後山上,進了後山,後頭的路衛臻便沒了分寸,以前是阮氏抱著她方寸大亂的往前走,壓根一頓亂走,是純粹運氣好,遇到了狩獵老人,這一回衛臻不知還有沒有從前的好運道,想了想,便重新將選擇權交到了阮氏手上,只一屁股癱坐在了地上,看著阮氏有氣無力道:“姨娘,安安走不動了。”

衛臻一立起,阮氏就找到了主心骨似的,巴巴的只知仰望著衛臻,衛臻一示弱,阮氏便立馬一溜煙的雄起了,一把將衛臻背起,其實心裏頭怕得要命,完全束手無策,嘴上卻哄騙道:“有姨娘在,有姨娘在了,安安莫怕,便是這大山裏有狼才虎豹,要啃也是先啃了姨娘去,安安莫怕!”

說著,背起衛臻就埋頭直往前走,只是走了一陣,阮氏復又驟然停了下來,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只有些迷後知後覺道:“咱們,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安安,進了這大山裏頭咱們可咋出來啊,這裏,這裏能夠通往元陵城嗎,咱們是不是走錯路了,我記著咱們當初剛來莊子裏時未曾翻山越嶺啊?”

阮氏一臉狐疑迷惘。

衛臻想了想,如實道:“這裏不是回京的路,倘若從村子裏逃出去,還未曾逃出村子,咱們怕是就被人發現了,即便逃出了村子,咱們走到天亮也走不了多遠,莊子裏一旦派人來尋,不出片刻準能將咱們抓回去,如今,唯有躲到這大山裏頭來,先躲過了今晚再說吧!”

衛臻一字一句緩緩道。

阮氏聽了,覺得有理,沉吟了一陣,只連連點頭,道:“好,都聽咱們安安的,全都聽安安的。”

說完,正要重新往前走時,忽而身子一頓,不多時,只聽到阮氏抖著聲音問道:“是……是誰?是……是人還是鬼?”

說完,只將衛臻用力箍緊了幾分,顫顫巍巍的回了頭。

衛臻只以為阮氏又一驚一乍了,然而待轉過身來,只見一道黑影從樹後面鉆了出來。

阮氏嚇了一跳,背著衛臻一連著往後退了幾步。

衛臻見那道身影矮小,微微一愣,不多時,只將火折子從袖口裏摸了出來,將火點燃,借著微弱的光線瞧見站在她們不遠處的那個身影正是上一輩子護送她們母女到此處的陳閏土?

“小閏土?”

見到此人是陳閏土,阮氏面上一松,不多時,心裏又一喜,立馬背著衛臻快速的走到了陳閏土跟前,有些激動道:“小閏土,你……你怎麽尋到這裏來了?”

邊說邊忍不住往後瞧,生怕是她們娘倆逃走的事暴露了,被人發現故而追上來了。

陳閏土生得黑壯,明明不過才七八歲的年紀,身高卻快要趕上阮氏了,大概是匆匆跟過來的,衣衫淩亂,走近才瞧見他衣裳穿的少,不過堪堪穿了一身薄薄的中衣,天冷得快要掉冰渣子了,他也冷得已經哆哆嗦嗦的快要說不出來了,見阮氏發問,只哆哆嗦嗦道:“我去西廂房時正好瞧見了你們,就跟了過來——”

說著,見阮氏不斷往他身後看著,忙擺了擺手,道:“身後沒人,沒人跟來,就我一個。”

說完,看了看阮氏,又定定的看了看衛臻,似乎有許多話要說,卻又一時不知該從何處說起,他本是急急忙忙趕來報信的,趕到後正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似的不知該從何處下手,正焦急間,就看到衛臻跟阮氏二人貓著身子偷偷逃出了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