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呂氏見狀嘴角一勾,當即吩咐兩個小丫頭將托盤裏的補品送進了阮氏的西廂房裏,自個親親熱熱的挽著阮氏的胳膊,笑著道:“咱們且先進屋細說吧。”

阮氏對於呂氏的突然親近感到極為不適,然而滿腔心思全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天大的好消息給震暈了,只整個木頭似的,任由呂氏挽著往那西廂房去了。

一進屋後,阮氏立馬將衛臻抱著放到了大炕上坐好,自己一臉激動地來到了桌子前,盯著托盤上的補品不錯眼的瞧著,只喜得找不著北了,“這些,這些當真都是老夫人給咱們安安送來的?府裏……府裏當真要接咱們回去了?那……那到底什麽時候能夠派人來?其實安安如今的腿腳已經好了許多,腳踝上的腫也消散了,今兒個還下了榻,雖然走起路還仍然有些蹩腳,卻眼瞅著不日便要好了,便是現如今要回去,也是趕得了路的。”

說罷,又掰開手指頭細細算了算日子,道:“如今都十月中旬了,眼瞅著馬上要到年尾了,到了年底事物更加繁忙,要不……要不您行行好,替咱們娘倆給太太說個情,咱們現在就動身回去吧?不用府裏派人來接,不打緊的,咱們自個回去也成?”

阮氏一臉天真道。

呂氏聽了卻眉頭一皺,臉上一板道:“瞧瞧夫人您這說的都是哪門子的話,哪能您自個回去?您可是太太當初下令送到莊子上來的,甭管以往犯了什麽事兒,如今早已經過去,府裏也早已經既往不咎了,那麽咱們如今也就暫且不提了,可是,您說,您當初是誰送來的,自然也是由著誰接回去是不?不然,他日便是回去了,又哪裏來的臉面面對府中上下?即便姨娘您醇厚,不在意這些虛的,可您不在意自己的臉面,也得替七娘子做些打算,也總該計較著太太的臉面及咱們這些做下人的難處吧,如今府裏頭是太太在掌家,太太沒下令吩咐,您自個卻巴巴直接回了,要至太太的威嚴威信於何地呢?咱們這些做下人的沒有主子的吩咐又豈敢背主行事?您說,奴才說的這番話對不對,所以,這樣的心思可萬萬不能有了。”

呂氏先是一臉嚴肅、直言不諱的拒絕並批判了阮氏這番說辭,末了,又上前拉著阮氏的手,語氣放軟道:“夫人您說您急什麽急,橫豎又不差在這兩日,太太是顧忌著七娘子的身子,一心為七娘子的考慮,傷了腿可不比旁的地方,若是在趕路途中有個什麽磕著碰著,崴著傷著,那可是一輩子的事兒,得精心修養著,太太心思寬宏和善,夫人應該感恩戴德才是,更何況,如今到了年尾,府裏到底繁忙,想來這些日子太太定忙得焦頭爛額了,哪能說風便是雨的,就說姨娘您住的那院子空置了有大半年了罷,打回去之前,太太總得派人安置安置才是,這哪哪皆得需要時間打點,夫人您就放寬心安心等上幾日,莫要急在這一時片刻了。”

說罷,又忽而轉身,細細打量了整個空曠簡陋的屋子一遭,當即命人將屋子中央那一盆已經快要熄滅的劣質木頭炭火盆給撤了上去,上了一盆嶄新的銀炭上來,緊接著,又送了茶葉,點心來,將炕上那一張薄薄的褥子棉被撤了,換了嶄新的大紅棉被,上頭還繡著大朵大朵的月季花。

兩個小丫頭年紀不大,但是在呂氏的調、下,卻手腳麻利的很,不出片刻,便將整間簡陋的屋子布置得有模有樣的。

收拾好後,呂氏將閑雜人等全都打發了下去,自個親自取了杯子,捏了半把茶葉扔進杯子裏,親自給阮氏泡了杯茶,然後恭恭敬敬的將茶遞到了阮氏手裏,看著阮氏的眼睛,一臉悔意道:“今兒個這杯茶便當奴婢給夫人賠不是了。”

說完,神色一黯,道:“我知道夫人在莊子上的這些日子受盡了我的刁難與為難,我也知夫人在心裏定是恨透了我,可是,我呂素娥雖是個鄉下粗人,性子也有些刁難潑辣,卻並不代表我是個爛了心腸的蛇蠍女人,我自個亦是個有夫有子的人,又怎會去欺淩一對孤兒寡母,何況,我與夫人素無恩怨,又怎會無緣無故要來害您,當奴才也有奴才的苦,奴才只會聽命行事,許多時候許多事情壓根別無選擇,保全自己與成全旁人的這二者中,我也是實在無了法子,這才選擇處處刁難夫人與娘子的,這大半年我做過什麽,樁樁件件我都記在了心裏頭,也不敢奢求夫人您的諒解,我只希望夫人能吃了愚婦親手泡的這杯茶,也算是這大半年以來,唯一一回進了我這個下人的本分了。”

說完,呂氏朝著阮氏深深失了一禮。

她這一彎腰,只驚得阮氏往後連連退了好幾步,只聽到砰地一聲,腰杆子都撞到桌子上了,險些將托盤裏那些補品給撞了出來,阮氏一陣驚魂未定拍了拍胸脯子,看著呂氏這變了一個人似的做派,她隱隱有些緩不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