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2/2頁)

喊得滿莊子裏的人都聽見了。

呂氏聽了腦門一跳,覺得這幾日這阮氏是長本事了,只覺得氣煞了,但是還未來得及見到人,便聞到一股刺鼻的豬屎味悉數湧了過來,呂氏胃裏頓時一陣翻滾,下一瞬,便瞧見那阮氏從她身邊越過,瞧見躺在地上的孩子,頓時撲騰一下便軟倒在地,然後顫著身子哭著爬著往衛臻那裏去了。

鞋子上還沾了滿腳的豬屎渣,衣裳,頭飾上發出一股子令人作嘔的餿味。

呂氏險些吐了,原本還欲發作的,然而整個人卻差點兒被生生憋死了,正欲捂著鼻子作罷,一擡眼,卻眼見自己的兒子亦是煞白著一張臉,立馬朝著那衛臻母女跑了過去,呂氏的怒火便又要蹭蹭蹭地開始往外冒了,只上前將那陳閏土拖著往外走,邊走便咬牙道:“好你個吃裏扒外的兔崽子,你是翅膀硬了罷,跟你那倒黴樣催的老子一個衰樣,胳膊肘盡知道往外拐,今兒個我特意當著你的面便是要讓你好生瞧瞧,往後最好少跟這家子人來往,倘若下回再見你偷摸過來尋這個小賤蹄子,看我不剁碎了她!”

呂氏毒辣兇狠的威脅道。

陳閏土聽了雙目赤紅了,不多時,只猶如猛獸似的“啊”的嚎叫一聲,直接一個大力從呂氏手中掙脫出來,然後,發了狂似的直接用腦袋猛地頂了呂氏的肚子一下,將呂氏頂得一把跌坐在地,陳潤土這才紅著眼返回了屋子裏,沒過多久,只將那只死翹翹的兔子抱了出來,摟在胸口發狂似的跑遠了。

那一頂,力道不輕,就連粗壯結實的呂氏跌坐在了地上,都有好半晌未曾緩過神來。

自那次以後,陳閏土便鮮少出現在衛臻跟前了。

衛臻那日腳雖摔傷了,好在未曾傷到骨頭。

以前腳瘸了,不知道是最開始直接摔瘸了,還是後頭讓呂氏那一腳給直接碾壓瘸的。

橫豎,在這莊子裏,是無法安心養傷的,那日所發生的那一遭,也不過是小兒科罷了,從前,日日皆要上演一遭的,呂氏針對她們,羞辱她們,作踐她們,衛臻只以為呂氏本性如此,是她心思毒辣,欺軟怕硬,後來,衛臻才知,呂氏沒那麽大的膽子,即便她再如何作死,也當真不敢害了府裏的主子們的性命。

好歹衛臻是衛家的血脈。

雖說如今是被打發到了莊子裏,可說不定會有回去的那一日呢?如今這世道,蹩腳三還有踩了狗屎運一飛登天的時候,哪裏就曉得這阮氏母女將來不會復寵,繼而一飛登天了?

她頂多只敢在吃穿用度上怠慢及苛待她們罷了。

如果沒有府中某些人的授意的話。

而害人這事兒,一旦開始,便沒有回旋的余地,衛臻清楚的知曉這一道理。

又在炕上一連著休養了好幾日,慢慢的,衛臻已經可以開始下地了。

但凡只要可以不用在炕上躺著,衛臻絕對不願多躺一刻,而大炕未燒熱,屋子裏空蕩蕩的,涼颼颼的,盡管,阮氏將她所有的厚衣裳全部搭在了被子上,甚至為了討要幾斤過冬的棉花,將打小戴在身上的那塊不值錢卻十足珍貴的玉佩給送了人去,母女倆這才磕磕碰碰的熬過了這場冬雪。

好在,到了這日天氣總算是放晴了。

衛臻費力的揭開了身上的厚厚一層棉被衣裳,瘸著腳笨手笨腳的穿衣裳下炕,重新醒來的這些日子,她便一直躺著未曾下過炕,阮氏在外頭受累,不忘將茶溫了擱在衛臻觸手可及的地方,而每隔半個時辰到一個時辰便匆匆趕回來抱著衛臻去如廁,一連著在屋子憋了小十日,她當真憋壞了。

下了炕後,衛臻瘸腿走到桌子前,直接拎起茶壺咕嚕咕嚕一連著喝了幾口涼水,少頃便將茶壺裏剩余的涼水全都倒幹凈了,末了,又將火盆裏那只小銅壺整個拎了起來,將裏頭的溫水倒進原先那個小茶壺裏,然後,將茶壺抱在懷裏,一瘸一拐的來到門前,由裏到外將門拉開了。

溫暖和煦的眼光筆直朝著衛臻射來。

有好長好長一段時間,衛臻緊緊閉著眼睛,太陽的光線太強,刺得她壓根睜不開眼。

她好像已經有大半輩子沒有見過陽光了。

太陽,真暖和。

陽光,真好看。

衛臻定定的立在門口,睜開眼睛,目光一寸一寸遊移著,打量著莊子裏的景色,打量著泛濫的天空,打量著這個嶄新的世界。

呆呆的不知看了多久,恰逢從院子外頭路過的薛嬸子瞧見衛臻下床出來了,薛嬸子有些詫異,四下打量片刻,見周遭無人,立馬朝著衛臻走了來,一臉關心的過來詢問她的身子狀況,見她懷裏抱著個茶壺,只有些詫異的詢問了起來。

衛臻見到薛嬸子,倒是不由自主的心生親近,只低聲緩緩道:“給……給姨娘送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