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驚魂(下)

佐倉昭雄喝了一晚上的酒,到淩晨胃有些支撐不住,叫藤田靜子去給他弄點宵夜醒酒,自己則是在一樓與報社記者談笑風生。

過了將近二十分鐘仍不見靜子回來,佐倉心中不滿,遂點了根香煙上樓尋人。

他先是在廚房門口碰見藤田太太和兩名雜役,聊了兩句之後問起靜子的去向,都說沒有看見她。

這時田東寶“正好”端著個酒杯從櫃台前路過,停下腳步用日文叫了聲:“佐倉中將!”

佐倉略微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笑著用日文回了一句不知道什麽話。田東寶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中將,我只會這一句,別的就聽不懂了。”

此話引起了佐倉昭雄及藤田太太的大笑,笑過之後兩人又埋怨起“不知去哪兒偷懶”的靜子來。田東寶聽見了,隨口道:“是在說藤田小姐嗎?剛剛我好像看到他跟祝局長往那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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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裏沒有人,但隔著墻壁隱約有笑聲傳出來,男人們喝飽了酒都各自消遣去了。

佐倉不明白向來懂分寸又對他言聽計從的靜子為什麽突然鬧失蹤,說好的醒酒湯也沒有做,真是很不像話,就算有急事也應該先向他打個招呼!

走廊裏彎彎繞繞的,又不好一個個房間敲進去看,他愈找愈氣,及至走到衛生間門口忽然停下腳步——走廊盡頭似乎傳來靜子的尖叫聲。

和式房間只有一面墻上有個方形小窗,用窗簾擋著,若不開燈屋裏幾乎一片漆黑。因此當佐倉推開房門,看到的便是一片狼藉的榻榻米上兩個人影糾纏在一起。

“靜子?”

靜子雙眼被蒙了黑布,但察覺到有人進屋,於是拼了命掀開身上之人朝著門外大喊“救命!”,話音未落又被捂住嘴按了回去。

佐倉對著眼前的這一幕瞪大了眼睛。兩三秒鐘過後他“啪”的打開電燈,隨即看清了壓在靜子身上的人,準確的說是一截雪白的腰和正對著自己的臀部,大腿微張,中間那條細縫隨著動作不斷開合。

祝南疆被突然亮起的強光嚇得瞳孔驟縮,然而身體卻不受控制地繼續乘風破浪,直至腳步聲靠近才抽身退出,扭頭面向來人。

佐倉就這樣與他打了個照面,發現對方目光猙獰,眼角紅得像是抹了胭脂,且香汗淋漓的脖頸和肩膀上布滿撓痕,仿佛剛從捕獸夾裏掙脫出來的畜生。

畜生似乎並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麽。褲子就散落在一邊,可他連遮掩都懶得遮掩,就這麽赤身露體大咧咧地望著自己,迷離的臉上甚至帶著不快。

佐倉畢生沒有遇見過這樣的場面,先是震驚,而後勃然大怒,接著又是震驚。

手頭沒有帶槍,不然他或許在開燈的那一刻就把他斃了。然而錯過第一時間,他冷靜下來,依稀辨認出對方是幾個鐘頭前一起在桌上喝過酒的那位警察局長。

沒記錯的話巖泉鹹次郎還誇他年輕有為,辦事得力?

藤田靜子側躺在地上抽搐,已是不省人事。佐倉上前一腳踢開祝南疆,然後脫下軍裝外套包裹住她的身體。

祝南疆翻倒在榻榻米上喘了兩聲,口鼻中噴出滾燙的酒氣。他那身體尚處在亢奮之中,然而意識上還是一團漿糊,發現有人壞自己的好事下意識地就要還手。

佐倉見他竟還朝自己撒酒瘋,毫不猶豫地又是一腳踹過去。

他那樹樁子一樣的魁梧身材,在武官裏也實屬罕見,兩條腿更像是灌了鉛。祝南疆醉醺醺地撞過去,正好撞在他的腳上,下一秒就被踢得斜摔出去,在地上翻了完整的一圈才停下。

沒等他喘過口氣來,一個黑洞洞的圓口出現在頭頂上方。佐倉捧起矮桌上的水壺,掀了蓋子把大半壺水連同茶葉渣子一起澆到他的臉上。

放下水壺,他看了眼蜷成蝦米不住咳嗽的祝南疆,彎腰拽起他的手臂剝掉那濕漉漉貼在身上的襯衫,連同散落在墻邊的外衣外褲一齊丟出窗外。窗戶下方的灌木叢裏發出一串輕響,隨即又恢復了平靜。

做完這一系列動作之後佐倉抱起意識恍惚的藤田靜子出了房間,臨走也沒有關上電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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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南疆花了足足一分鐘才把嗆入氣管的茶水全部咳凈,冷風從沒關緊的窗戶裏灌進來,使他稍微清明了一些。遊離的意識又聚起來了,腦子也開始恢復運作。

他大概想起這短短半個多鐘頭之內自己做了些什麽。他很猴急地跟一個日本女人睡覺,一開始你情我願,後來不知怎麽的對方突然抗拒起來,再然後就有人沖過來打醒了自己。

那人是佐倉昭雄。

——怎麽回事,他叫她“靜子”,難道我睡了他的情婦?不,不應該是她……什麽時候換人了?

他手腳並用地從榻榻米上爬起來,屁股剛一離地卻又摔了回去。挨了兩記窩心腳的地方還在隱隱作痛,面孔和頭發上也濕淋淋的沾滿了茶葉,模樣不用看一定是狼狽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