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潔身自好
祝南疆在沈觀瀾家中打了兩天一夜的牌,一口氣贏了三萬多塊,不曾想又在兩個鐘頭之內全部輸光。
起因是沈觀瀾的一位朋友,名叫齊少文的,因為和沈觀瀾同在海關工作,私下交情又好,因此敲鑼打鼓拖家帶口地前來赴宴。
一起來的有他三弟齊少東,弟妹秦淑玢,以及秦淑玢家中的一位親戚,姓名不詳。
這齊少東聽說在女子學校當漢文教師,舉止打扮也是一派斯文,看似和這種場合格格不入,然而不知怎麽的張嘴像門機關炮似的,想讓它閉都閉不上。
祝南疆不巧跟他鄰座,先是聽了半個多鐘頭他與女學生之間錯綜復雜的羅曼蒂克往事,接著被迫欣賞起他的“抽象派現代主義”詩作,最後又聽他講起了自家老爺子四十年前在西北打土匪發家的光輝事績。
祝南疆知道齊老爺過去是西北地區的大軍閥,近年來無心從政在上海做起了寓公。他對齊家的發家史並不感興趣,偏偏沈觀瀾再三囑托他“好生關照齊少爺”,想走走不得,只能硬著頭皮熬。
一個人能聒噪到這種程度絕非一朝一夕的事。他懷疑沈觀瀾早知道齊少東是這副德行,故意把這燙手山芋塞給自己。
熬到最後祝南疆實在是被煩得受不了,為避免淪為聽客只能拼了命地打牌,打了一局又一局,清算賬目時發現自己竟贏了三萬多塊。
有人輸才有人贏,輸得最慘的便是齊少東。祝南疆原本希望他能一蹶不振滾下賭桌休息去,沒想到對方毫不氣餒,轉身拉了夫人來當救兵。
齊夫人是位性感的美少婦,穿著華麗,一只手伸出來三枚大鉆戒。這一點倒是和祝南疆的品味頗為相似。
他記得自己剛當上警探那會兒整天想方設法把自己打扮得風光,因為衣服不好亂穿,只能在小玩意兒上花心思。沒想到“小玩意兒”剛戴了兩天就被總監批評有損捕房形象,最後也沒能風光成。
祝南疆看對方是個女人,又長得不錯,有心想放放水幫她一把,然而開局沒多久發現情況不對勁。這齊夫人跟齊少東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
短短兩個鐘頭他把剛贏的那3萬塊錢全部又吐了出來,齊夫人卻還不盡興,拉著他要繼續來。
“不了不了……夫人,再來我要把衣服都輸給你了!”
“衣服輸光了還有人呢,祝探長,要不你把人也一起輸給我?”
祝南疆扭頭望了一眼齊少東,後者已湊到另一桌裏賭上了。
——男人就在跟前還明目張膽跟別的漢子調情,真是又騷又大膽。但既然她自己不以為意,我又何樂不為呢?
“夫人,你要我?”大咧咧地翹起一條二郎腿,他含笑直視了秦淑玢的眼睛,“那你可虧大了,我不值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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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南疆跟秦淑玢下了賭桌打得火熱。期間齊少東來來回回經過幾次,見二人肩並肩的快要黏在一起也無甚反應。
“齊少爺怎麽也不吃醋?”
“我們各自追求愛,也尊重對方追求愛的自由,吃醋是很沒有必要的。”
“哦,你們各玩各的。”祝南疆聽懂了對方的意思,“那我到底是叫你齊夫人呢,還是叫你秦小姐?”
“你可以叫我達令。”
“秦小姐,你占我便宜。”
秦淑玢續了杯紅酒遞到他嘴邊:“祝探長,你也可以想一個特殊的稱呼,今後我用它來稱呼你,你對我就是特殊的。”
“特殊的稱呼?”
“比如……我親愛的,那位先生,我的小鳥。”
“不,不不……”祝南疆接過酒杯一飲而盡,“我聽不出這有什麽特殊的,你可以稱任何一個人為親愛的,你的小鳥。”
“當我這麽叫你,你就是特殊的,是我賦予這個名字意義。”
“你可以就叫我祝探長,我允許你賦予它意義。”
“哈……”秦淑玢抽出根香煙,翻來覆去地捏在手裏把玩卻不點燃它,“祝探長,有時候我覺得你不解風情,有時候又覺得你……浪漫得很。”
祝南疆承認自己跟這齊家的二位比起來的確是不解風情,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聽齊少東說話聽久了,他覺得自己說話也帶上了股“抽象派現代主義”的味道,簡而言之就是不太通順。
“秦小姐,我是個粗人。”掏出打火機,他對秦淑玢做出個請的手勢,“我做過的最浪漫的事,就是坐在這裏聽你丈夫念詩。”
沈觀瀾的這個宴會一直開了兩天兩夜,第三天天沒亮的時候祝南疆就悄然離場了。一來擔心巡捕房突然有事找他,二來秦淑玢纏他纏得太緊。難得遇上個熱情似火長得還不錯的富婆,他怕一個沒忍住給齊少東戴綠帽子,盡管對方大概並不在乎多戴這一頂。
——齊少東不在乎他在乎,他還得潔身自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