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不速之客

祝南疆是拿顧蘭廷開的葷,那顧蘭廷畢竟算是半個名角兒,模樣和身段跟普通兔子不好比。他被養刁了胃口,總覺得煙館裏的相公“差一口氣”,不是骨架子太大就是說話不夠輕軟。

嫌是嫌的,但睡也沒少睡,短短兩三天的功夫把看得上眼的都挨個兒嘗遍了。

薛從淮見他如此上道,不經懷疑他天生就是個斷袖:“祝探長,你這……玩起男人來挺猛啊。”

“是麽?我看還是牡丹堂的姑娘更得勁。”

“那你說到底是男人好還是女人好?”

“各有各的好。”

“哈!這話說的……”薛從淮打趣,“祝探長,你可真是越來越風流了。”

.

抓捕許靜山一事進行得十分順利,人剛一逮捕稽查班就從其家中搜出了宣傳單。

祝南疆將他押解到特區法院,承辦此案的律師本就於宋成耕熟識,一錘敲定這是革命黨煽動的政治事件,以危害國家秩序的罪名判處許靜山有期徒刑十年。

羅占元又收買剩下的工人領導,幾人不似許靜山那般態度堅決,收了賄賂之後拜羅占元為師,罷工運動逐漸平息下來。

祝南疆因辦事得力受到工董局的褒獎,春風得意地請一幫部下去八仙橋抽大煙,自己則是摟著個小相公不知去哪快活了。

薛從淮見他玩得如魚得水也懶得去當電燈泡,自己去二樓開了個煙室,又叫了兩個姑娘。

如此消磨了半個多鐘頭他突然又想起祝南疆來,下樓找了一圈,卻發現對方跟一個金發藍眼的外國佬勾搭到了一起。

外國佬名叫吉利,在公共租界英國人商會中擔任理事,僅在兩年前張市長辦的宴會上與祝南疆有過一面之緣。因此盡管他熱情十足地自報家門,祝南疆依舊沒想起來對方是誰。

吉利是自說自話突然闖進煙室來的。當時祝南疆懷裏摟著個半大男孩,腳下還跪了個在替他燒煙泡,剛解開褲頭一匹大洋馬從天而降,嚇得他差點拔槍。

“祝先生,沒想到在這裏我們能夠相會,巧啊,巧啊!”

“你誰?幹什麽!?”

“吉利·威廉姆斯,祝先生難道已經忘記我了嗎?那真遺憾,我們曾經一起喝過酒,面對面暢聊過人生……克萊德會長是我的朋友,我們時常聊起您。”

吉利一屁股擠走那兩名男孩,獨自霸占了大半個床塌。祝南疆光火至極,但聽對方一會兒提及克萊德會長,一會兒又說到阿爾邦領事,全是英法租界內的要人。

這年頭外國佬不好惹。他雖記不得自己何時認識這麽個不識相的朋友,但因猜不透對方的來意,因此只好耐著性子聽他咬文嚼字地同自己寒暄。

“祝先生竟會光臨這種地方,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

“怎麽?我為什麽不能來?”

“祝先生,請你不要這麽有敵意,我是很高興能見到你的。”

“我沒有敵意,我也很高興見到你……你到底有什麽事?”

“我去年已在福熙路開了兩家百貨公司。對,是和法國人合作的,羅占元先生也參與了開業典禮。”

祝南疆心道此人大概是來同自己套近乎求關照的,於是笑著點頭:“那想必日後我們見面的機會還多。”

“我在英租界,也時常聽說祝先生的光榮事跡……”

“光榮事跡?好話還是壞話?”

“那自然是大大的好話!”吉利笑得一嘴巴絡腮胡子亂顫,“祝先生,我要敬你一杯,為你的才幹和名聲。”

祝南疆並沒有興趣跟這自來熟的英國佬嘮嗑,然而對方自說自話地叫人端了瓶酒過來,說是依照英格蘭人的口味特別調制的洋酒,一定要請他嘗嘗。

“來趟煙館你還挺考究?”

“我經常光顧這裏,這兒的老板我也認識。我喝不慣中國的酒,所以藏了一些私貨,一般人我不會與他分享。

“那真是,呵呵……承蒙厚愛。”

祝南疆端起玻璃酒杯一飲而盡,吉利低呼一聲作勢阻攔:“哎呀呀,這酒不能這麽喝!”

“你心疼酒?”

“非也,我怕你不勝酒力。”

“多慮了,我酒量好得很。”

“哈!不愧是祝先生,風采過人!”

祝南疆不怎麽喝洋酒,一杯下去嗓子裏辛辛辣辣的也嘗不出味道。等後勁過去之後他呼了一口氣,突然發現吉利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

“祝先生,不知怎麽說算不算冒犯……”

“你說。”

”你滿足了我對東方美人的一切幻想。”

“什麽?”

“祝先生,有沒有人對你說過……你的樣子很迷人?”

祝南疆放下酒杯斜眼瞄向了他,臉上不知何時泛起一抹異樣的的潮紅:“說過,很多人都說過……所以你不用再說了。”

.

薛從淮看見祝南疆跟個絡腮胡子姿勢曖昧地靠在一起,不禁在心裏悄悄捏了把汗,認為祝探長這口味,從女人到男人,從清秀男孩到多毛大漢,實在是越來越難以琢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