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好地方

田東寶端著個酒杯滿面春風地四處刮了一圈,回到原位發現祝南疆不見了,椅子上只剩下件西裝外套。

他又添了些酒,想找時機跟身後的何庭毓搭兩句話,然而剛湊過去後者卻突然起身大踏步地出了雅間。

無事可做。他坐回去就著酒吃了兩口小菜,又抓起祝南疆的外套放到鼻子底下聞聞。

從剛才起他就聞到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香味,果然是從祝先生身上發出來的。

這大概不是香水,更類似於新鮮花草之類的東西,聞起來清清淡淡,跟衣服的主人不太般配。

田東寶突然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祝南疆壞了他的好事,還跑去俞善錕面前告狀,害他被俞善錕好一通臭罵。

像他這麽心思狹隘有仇必報之人,早就想好了十幾種法子殺祝南疆的威風,然而見到真人卻發現對方是個年輕的美貌青年。

田東寶向來十分好色,且好的是男色,一見到長得好的就要打歪主意。因此在見到仇敵的真容之後他覺得報仇一事可以暫且緩緩,先看看能不能占便宜再說。若是能占到便宜,那這仇就不是仇是緣分,若是占不到……占不到再報仇也不遲!

最後他自然是便宜沒占到,仇也沒報成。祝南疆軟硬不吃,不講道理,且步步高升當上了警探長,再也不是他能動得了的人了。

話雖如此,他也不是全然的灰心喪氣。動不了大不了就不動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至於便宜麽,只要找準時機還是可以占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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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東寶拿著祝南疆的西裝外套出了包廂。

這是個好時機。晚上天氣涼,他有理由去給對方送件外套,順便可以在人少的地方聊兩句天。

祝先生看上去面黃肌瘦,很是虛弱,虛弱的時候是最需要關懷的。況且外面風大,穿得少的確容易著涼。

田東寶走出飯店,遠遠地在路燈前面看到兩個男人糾纏在一起。一個情緒激動不知在叫什麽,另一個則牢牢抓著他的手臂。

走近幾步再看,那其中一人是祝南疆,另一人竟是……何師長?

田東寶疑惑又驚訝地停下腳步。下一秒何庭毓扳著祝南疆的肩膀將他面朝裏按在墻上,後者在掙紮中大喊一聲“你不是我哥哥!”,大腿根上立馬挨了一膝蓋。

這時何庭毓注意到來人,原本按在後頸上的手改抓住襯衫領子,揪起祝南疆往旁邊一推,又順手拍了兩下他的後背。

“哈,何師長!”

田東寶已然換下驚訝的面孔,仿佛對兩人之間詭異的氣氛渾然不覺。

祝南疆轉過身來站穩了,邊喘氣邊用手快速整理了一下衣襟:“田經理……”

何庭毓始終是不說話,吐著青霧的嘴翹起一個弧度,仿佛剛才那動靜是在跟熟人開玩笑。

田東寶等了半天沒等到對方的回應,只好扭頭望向祝南疆:“祝先生,我看外面風大,給你送件外套。”

祝南疆接過外套,臉又黑了幾分。

田東寶察覺到對方的不悅,趕緊趁著這當兒告辭回飯店,臨走還有意無意地瞄了二人一眼。

周遭又安靜下來。何庭毓抽完一根煙,將煙頭掐滅在墻上。

“你怎麽跟這種人混在一起?”

祝南疆雖然也看不上田東寶,但聽了這話不禁怒從心起:“我交什麽朋友用得著你管?”

“呵,那自然是……憑你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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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南疆沒再回酒店。

正好田東寶幫他把外套給拿了出來,他就這麽直接從酒店門口叫了輛黃包車回公館。

何庭毓的出現就像一針強心劑,瞬間把他從一個月來的魂不守舍和自哀自憐中打醒了。

他不能再這麽頹廢下去。他要命,要臉,也要錢。何庭毓看不起他,羞辱他,他非要活得風風光光的,揚眉吐氣給他看!

至於這身警服,再不受待見也是他的驕傲。穿上它他是“祝探長”,脫了它他什麽都不是。

既已攀上高峰,回首無路可退。這個除了人就是狗的世界,沒人會認一個失勢者做主子。

祝南疆開始跟薛老板合股做生意。

那薛從淮是個精明的商人,長袖善舞,八面玲瓏,早在祝南疆還是個華捕的時候就與之交好。

祝南疆愛財又沒什麽經商頭腦,只會做些投資微小來錢快的生意。薛從淮也並不指望他能幫到自己什麽,他不過是想借祝南疆這個名字,因為在法租界做一些暴利的大買賣,沒有巡捕房做後台是很難行得通的。

一人出名,一人出力,合夥出錢,這安排十分妥當。

祝南疆並不知道薛從淮的真實想法,他一本正經地研究股票期貨市場行情,還買了本外國專家寫的《經濟學》,翻了兩頁卻發現看不大懂。

他拿著書去找薛老板求教,薛從淮為了敷衍他叫上一波生意上的朋友去牡丹堂“暢談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