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褚洋盯著厲白那張病號臉左瞧瞧又瞅瞅,最後露出一個狹促的笑。
“我還以為黎艾在哪撿了個金寶貝兒呢,非要我到醫院來看著。我說小白白,不仔細看真認不出來啦。”褚洋伸手去捏厲白的臉,軟乎乎的。
“麻煩你了,褚哥,其實我自己也能照顧好我自己的。”
“那哪成,我得完成組織交代的任務才行。你好好呆著,當個病人。”
褚洋這人挺逗,愛說話,嘴巴一刻也不停歇的。厲白住單人病房,也沒個室友啊啥的,就只能和褚洋聊天。聽這家夥一路侃大山。褚洋說得口幹舌燥,厲白就給他倒水喝,給他剝水果皮。這到底是誰照顧誰?
黎艾忙完了事下午過來一看,病號厲白正給褚洋剝橘子呢,褚洋還在一旁說相聲似的口若懸河。黎艾黑著一張臉把褚洋給踹了出去。
“忙完啦,喏,剛剝好的。”厲白把橘子遞給黎艾,黎艾看了眼,撚進嘴裏。
“叫你休息,你忙活些什麽。聽褚洋說些亂七八糟的。”
“沒啊,褚哥挺好的。”
“好什麽,傻不兮兮的。也就你能一直聽他說。”
厲白擡頭朝黎艾笑:“我挺樂意聽褚哥和我嘮嗑的。”
黎艾一愣。
厲大胖早變成了厲小胖,病倒之後更是消瘦許多,鎖骨都能把病號服撐起來了。他臉白白的,本是沒什麽血色,窗外一片橘色殘陽照進來,厲白突棱棱的眉骨,鼻梁和嘴唇都染上一抹金色。臻亮的眸子鍍著金輝,也好似綻開了一捧煙花。
黎艾愣了幾秒,默默偏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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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白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酒店門口,黎艾的車還停在原地。他坐在車內,降下車窗抽煙。一股淡淡的薄荷味帶著苦澀感侵襲味蕾,也讓他的腦子清明了些。
剛才,是他沖動了。
他動了動手指,肌膚上還殘留著方才握住厲白手時,從對方身上傳遞過來的溫度。甚至因為厲白胸口上沾染著酒漬,還帶著絲絲縷縷的紅酒香。
黎艾摸到了厲白手指上的繭,那是長年累月積攢下來的。足可見這些年他有多努力,有多艱辛。
這時,手機忽然來了一通電話。黎艾看到來顯上的名字,旋即掐了煙,戴上耳機接聽。
“章姨。”
“黎艾,沒打擾到你吧。”
“沒有,我在家。”
“那就好,那就好。我和你爸爸過幾天就回國了,你和糖糖處得怎麽樣啦。”
“挺好的。就是知道您把他簽證護照帶走時生了會兒氣。”
“他好意思生氣,我還想說他陽奉陰違呢。錢是賺得完的嗎,等我死了,看他後悔去。這孩子在國外一待就是好幾年,也不知道攢了多少臭毛病。他要是在你面前撅蹄子,你就別跟他客氣。””
“章姨這是說的什麽話,您該長命百歲。”
“百歲我就不圖了,人活到我這把年紀,最大的盼望還不是子女。所幸糖糖那臭小子也曉得要結婚成家,雖然對象是個男人,我也認了。他那個德國未婚夫,還遮遮掩掩,真是的。不遲早要帶回家的嗎,有什麽好害羞的。”
黎艾頓了下,又有抽煙的欲望了,他望著窗外來來往往的人流,語氣是一如既往的鎮定:“章姨不用太擔心,我以前去瑞士出差時見過那個男人,是一個成功的商人,風評不錯,對糖糖也很好。”
“我聽說那個男人還有孩子是嗎?”
“嗯,有一對雙胞胎兒子,和前妻生下的。他的前妻很早以前就和他離婚了。”
“這樣啊……”
“以後等糖糖把人帶回家來,您親眼過目就能放心的。”
“我啊其實也不是非要折騰,他大學那會兒好像是談了戀愛,最後和人分手,回家哭得那叫一個慘。要不然怎麽會突然想出國念書,出去了還就不回來了。很多事他不告訴我,我也不好問。可現在是要結婚,哪有談戀愛那麽簡單!那是要一起過後半輩的人,不謹慎點怎麽行。”
黎艾微微出神,思緒千回百轉,雜亂無章。
“國外的婚姻法很健全的,章姨。再不行,也可以簽婚前協議。”
“他肯定不同意這法子,就見不得別人吃虧。”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輕輕的嘆息,隨後音調又開始活躍起來:“不說這個了,回來的機票買在了15號,我和你爸爸在挪威給你和糖糖買了不少禮物。”
“謝謝章姨,到時候我去機場接你們。”
“你那麽忙,不用特意來接。到時候記得回家吃飯就好。”
“知道了。”
“那這幾天糖糖就多麻煩你了。”
“我會照顧好他的,您放心吧。”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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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白在醫院裏住到考試周開始前幾天才被放行回學校。黎艾還特別叮囑他回去了還得戴口罩,別瞎霍霍又二次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