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真硬(第3/3頁)

他睡夢間掙紮著低喝了一聲,猛地驚醒過來。

外頭天色都沒亮,老鬼在外頭砸門:“少爺,您今兒怎麽睡得這麽沉。有大朝,該進宮了。”

山光遠啞著嗓子應了一聲,爬起來。屋裏昏暗,冷風從門縫裏鉆進來,他卻覺得身上都是熱汗,山光遠看了衣褲一眼,心裏低嘆,起身到裝著冷水的銅盆前擦洗。

他換了身衣褲,卻不見下去,只好拿了巾子去浸了冷水裹著壓一下,結果連這招也不好使了。

山光遠站在那兒,手撐在盆架上頭,忍不住腦袋往手背上磕了一下:都夢了些什麽玩意!

不一會兒,老鬼就瞧見山光遠身姿若松柏,穿了一身深青色飛魚通袖曳撒,官帽後頭兩片扁長的掛帶捋到寬肩上來,他只有上朝的時候,為了稍微尊重一點世風,手指上會帶個灰玉扳指,袖內攏一串香木珠子,粗糲的手指往往將扳指串珠襯出幾分狂野中的壓制。

這點裝飾,是山光遠穿衣的極限了。

老鬼看他出了屋門,還低頭整理腰帶下的重沓褶擺,以為他太久沒穿過官服不習慣,安慰道:“爺這樣挺俊的,您別再扯衣擺了。”

山光遠低頭覺得官服硬厚,估計迎著風也瞧不出來端倪,才暗舒一口氣,走出門去了。

今日大朝開始之前,重中之重,便是梁栩回朝,倭地如今是大明對外最重要的飛地與殖民港口,皇帝哪怕是跟這個兄弟從來沒有交好過,也要為了臉面與百官相迎。

而先行一步去京郊迎接衡王回朝的,便是當下最年輕的內閣閣員,李忻。

山光遠位列神機營眾武將之中,大部分神機營武將外派時都是一方提督或大將,回朝時便著官服只當襄護京師的武官。山光遠雖然名聲赫赫,可在神機營眾多名臣老將中,他也要向後站幾步。

這樣的場合下,不允許他再用頭發半垂著遮掩疤痕,梁栩將頭發全都束髻至腦後,露出那道豎劈在臉上的刀疤。

站立候待的一些女官,遙遙看見他傳聞中被毀了俊臉,毫不掩飾的露出可惜之色。

山光遠只看著睿文皇帝和梁栩像是好兄弟一樣關切一番,睿文皇帝非要扶著他胳膊一同過金水橋去,梁栩臉上惶恐稱作不敢,與群臣一同從側邊行過。

睿文皇帝也是個能裝的,竟然哀嘆一口氣,說什麽:“你我兄弟二人不比從前了。”之類的假話。

也是,大明雖然已經富賈操政,動蕩不堪,但紫禁城裏必須是體面中的體面,這兄弟相親相愛卻又細分君臣的樣子,是在所有人面前演繹王朝的深情脈脈與巍然不動。

一眾臣子到殿前,山光遠隨前頭幾名老武將從燕道登入太和門。

太和門前的大朝不過是個儀式性質的聽政,大事小事,舌戰群儒,撕逼抓臉都不會在這兒顯現,等大朝之後,到幹清門甚至西宮的時候,才是說真政務的時候。

等梁栩報喜,韶驊講功,鬥了將近十年的倆人和和氣氣。

等大朝退散,山光遠受了司禮監的請,往幹清門去,估計要到西宮和皇帝私下談事,就聽到有人來報,說言將軍剛剛還朝,也一路進宮來,韃靼犯境一事突然生變,回朝是有要事商議。

另一邊,言昳吃了早飯,便打算跟言夫人告別,言夫人沒想到這麽突然,幾乎要覺得是跟山光遠有關。

言昳卻笑道:“我又不是要離開京師,只是我自個兒在京師也買了院子,有了住處。主要是我爹的第二任妻子,也是我後娘,也來了京師,我正要把她安頓著跟我同住去。”

哪怕言昳只是搬出去幾條街巷遠的地方住,言夫人還是忍不住讓人裝了滿車的鹹肉煙筍、腸肚瓜果。

言昳是從來沒想過,有這麽多人願意掛念她,笑道:“我也大了,總不好一直叨擾,但畢竟我還是該姓了言,別說逢年過節,只要是您家做點好吃的,我都要來蹭飯。”

拉了滿滿一車吃食回去,言昳到了自己的新府邸,周邊也都是街市民居,她府邸規模雖不小,但隱匿在街巷中也算低調。

她車馬一落進門去,剛下了車,就聽見一聲柔中帶歡喜的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