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投資(第3/8頁)

更何況這些富商也在琢磨:女人們自己有了錢,才能拿去消費綺羅與首飾。錢最後不還是落回他們做生意的自己手裏。

於是這些要求的財產權相關的律例,在打了折扣之後,很快的就成為了江浙律法的一部分。

男人只擁有妻子工錢一半的產權。

一石激起千層浪,各地關於女子產權的鬥爭,如漣漪般越蕩越開,直到如今大明大半的省份與中央律例,都承認了女子擁有財產權——只是這財產權都是男人的一半,甚至更低。

不要以為,蘇州女工們成功引導了這次罷工。

當時因為江浙女子有了家族繼承權——雖然只是兄弟的一半——就被父兄聯手剝奪了嫁妝,甚至高價彩禮滿天飛;各大銀行拒絕女子開戶,甚至不允許女子登門;惡劣的做工條件得不到絲毫的改變……等等。

甚至是組織大範圍罷工的織女羅綢社的幾位繡工,被突然抓捕,以縱火、殺人等罪名,極快的宣判了罪行,而後牢獄中“自殺”。

之後十幾年,官府防範女工結社,如同防狼。惡劣的泥潭之中,到處都是呐喊與麻木,織女羅綢社決定與幾位女富商聯手,成立了蘇州女子商儲銀行。

蘇州女子,指的就是那些被殺害的繡工們。

這家銀行被官府查過賬,被人群潑過臟,但堅持只給女子儲戶開戶,至今已有四十七年。全國分行無數,在這樣的情況下,這家銀行的儲蓄規模,預計達到了全大明第三。

很多士大夫惡狠狠的說,蘇女銀行的無數抽屜裏,鎖著的都是女人們從男人那兒偷的金銀和狼子野心。

雖然如今,各大商貿銀行、外商銀行,都允許女子開設賬戶,但絕大多數的女子還都是會選擇蘇女銀行。她們就是願意把自己的一份安心錢,放在眾多女子羅列如山的抽屜之間,與她們同在。

如今言昳能在這銀行門口,存取她母親留給她的嫁妝財產,也是因為這份百年以來的血路。

李月緹托著腮看向蘇女銀行,她顯然也是聽說過這家銀行誕生的故事,輕嘆道:“從小就聽說她們的故事……說是立志做那樣的人,結果我現在呢。”

她本以為言昳也會贊同她的話,卻沒想到她目光落在言昳身上之後,言昳睜大眼睛:“哦,我不是有這麽大志向的人。她們是挺偉大的,我也欽佩,但我這人注定跟偉大沒什麽關系。或者是在我足夠強大之前,我可不會選擇變的‘偉大’。”

李月緹不太贊同她的看法,言昳卻不想多說,眼看著輕竹帶著幾個仆從出來,仆從手中的箱子已然輕了很多。

輕竹將一個嚴密封好的信封交給言昳:“二小姐,這是那銀行給的。還有這幾件鑰匙、印章和票據。”

言昳一一接過。

李月緹:“信封中是什麽?”

言昳:“是戶頭的一些證明,為了去下一個地方用的。讓轎夫走吧,咱們去大王府巷。”

言昳隨身拿著一個軟袋,將信封收好後遞給她:“不用拆信封,我讓你拿出來的時候,你拿出來就行”。

李月緹不止一次覺得這孩子心深似海,這會兒看她打理自己的戶頭也不太吃驚了。

大王府巷附近,算是金陵最大的交易地,不單附近有大量米面糧油的市場,更有購置地產、買賣股份的地方。不過由於如今大明經濟很難全國統籌為一個整體,這裏能買賣股份的除了一些大型工廠以外,甚至還有王婆洗衣鋪、金陵戲曲報以及張麻子擦鞋店等等這種小買賣,也在這裏賣股份。

言昳等人的轎子在最寬敞也最魚龍混雜的大王府巷附近穿行,到處都是擺攤、宣講與分發黃紙傳單的人,現殺活雞和賣大力丸旁邊,就有人掛著牌子,在為自己開的包子鋪籌措融資。

地面上汙水橫流,還有一些戲法班子正在一邊敲鑼打鼓一邊賣票,這幾個轎夫越過賣貨的廣場,終於到一處巷口停住了。

這巷口是一家菱格金絲鑲嵌玻璃窗子的三層樓屋,門臉奢貴,卻只掛著個有稻穗和票據圖案的招牌,店鋪外也沒有長隊,似乎有一些打扮稍微講究的管事之類的人物,在正門出入。言昳下了轎子,李月緹帶上帷帽跟上,一行人卻沒往正門走,走到巷子裏,一處後院的兩扇大門,門上有一小窗。

言昳讓輕竹敲了敲門,小窗打開,裏頭人並沒看到個子小小的言昳,反而看向了李月緹。

窗子裏的男人道:“夫人是來辦事的?”

李月緹清了清嗓子,捏緊帕子道:“爺讓我來訂貨。不過以前沒開過倉。”

男人又看了李月緹一眼,李月緹將手裏的印章和剛剛銀行給的信封,給男人看了一眼。

男人點頭,兩扇大門拉開,露出裏頭的後院,竟是一片偌大的春意盎然的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