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增德(第2/4頁)

言昳頓住腳。

是白瑤瑤。

白瑤瑤手裏撚著一支海棠花,嘴裏正小聲念著歌謠,瞧見言昳的身影,忽然也站住了,怯生生的躲到阿嬤身後。

那阿嬤瞧見了言昳,連忙行禮做福,堆起笑容。

她身後的白瑤瑤探出頭來。

白瑤瑤確實生的招人疼愛,杏眼尖臉,白皙楚楚,文中經常描寫言昳的“胖”來襯托白瑤瑤的纖細柔弱。她此刻雙眼蒙著一層水霧,如小鹿般瞧過來。

言昳一瞬間也想過,白瑤瑤那好運的金手指如此強大,她現在年幼無力,不如跟白瑤瑤演一演姐妹情深,抱一抱真女主的大腿。

見到白瑤瑤的一瞬間,她就覺得做不到。

言昳上輩子太多經歷,都讓她知道白瑤瑤的所謂錦鯉金手指,實際上會給身邊其他人帶來多少的……不幸。

言昳瞥了一眼白瑤瑤,進了正堂去。

白瑤瑤身子一顫,過了好一會兒才從嬤嬤身後探出頭來,小小聲道:“二姐姐……走了?”

那阿嬤也松了口氣,甩了一下衣袖小聲抱怨道:“就這臭脾氣,今兒沒亂鬧也真是奇了怪了。天天見了她還要跟見了老鼠見了貓似的。她那個難伺候的娘死前鬧一大攤子事兒也就罷了,還留下這麽個更難伺候的小禍害!”

白瑤瑤看向阿嬤:“是說二小姐的阿娘嗎?”

阿嬤知道失語,連忙輕拍了一下自己嘴,道:“咱們趕緊去見老爺吧。”

正堂空椅,靜謐空曠,言昳環視一圈,聽見了右側說話聲。奴仆打起軟錦簾子,言昳進了側門,就瞧見玻璃窗子映的滿屋光彩,屋裏有三個人。

主座上的男人,不到三十五歲,蓄有長須,面皮白凈身材高大,透著一股皮笑肉不笑的儒雅,眉毛卻有幾分紮人的劍鋒,正是白府的老爺——白旭憲。

言昳倒是多年沒見過這張臉了,竟覺得有點陌生。

白旭憲跟她,後來可是恨不得掐死對方的一對兒父女,言昳想到自己有這貨的基因,都恨不得把自己一半生命的誕生源泉從他身上摘下來剁個稀碎。

可她分得清利弊,她這麽小的年紀,爹一旦玩完,她在社會上也沒法立足。

上輩子白旭憲把閨女們當網羅門戶關系的木偶,這輩子言昳倒要掂量掂量能利用他做些什麽。

她立馬漾起甜笑,扭著身子行了一個不像樣的禮,又跑了幾步,撞在白旭憲膝頭,扶著他膝蓋,仰著臉笑:“爹爹!”

白旭憲這會兒還是疼愛她的,萬沒有日後盼著她死的狠樣,撫了撫言昳的臉,笑道:“昳兒今倒是乖,沒讓人把你抱過來。還不快見過增德大師?”

言昳轉臉往旁邊看。

旁邊沒頭發的禿瓢,四十歲上下倒是難得一副清朗骨相,一臉神秘微笑,眼半含著光,穿素雅單色袈裟,單看氣場確實唬人,是增德高僧。

她當然記得這張臉。

白旭憲有挺長一段時間信佛信命,年年都有高僧登門“化緣”,一化就是穿金戴銀,肚滿腸肥的小半年。這一次,便是來了一位在江南一帶頗為有名的增德高僧,為白旭憲做法祈求,又回答了許多問題,點化的白旭憲心服口服,已是家中上賓。

白旭憲妻妾不少卻膝下無子,全是閨女。便也領言昳和白瑤瑤來,讓增德高僧看相蔔命。

結果增德高僧給白瑤瑤看了好一陣子,以沉穩中帶著驚駭的神情,說白瑤瑤有天命鳳象,未來不可估量。甚至當白老爺狂喜去問的時候,他還一副不可多說的模樣,只敬畏的看著白瑤瑤。

曾經在領導講話後也端坐在第一排露出過如此敬畏神情的言昳,非常佩服增德高僧的多層次演技。

但到了言昳,這位增德大師,卻皺眉搖頭,唉聲嘆氣,只說小小女孩,卻有這樣的不安分,哪怕是嚴加管教,往後怕是會給白家帶來諸多的不體面,甚至是……變故。更重要的是,當年那增德大師說她身上似附著不屈冤魂,憤懣恨怒,怕是會大鬧人間,說是災星、克星都不為過。

這話太狠了。

白老爺也被嚇得夠嗆,臉色難看。

而幼年的言昳,其實在生母去世後隱隱約約也知道,所有人捧著她卻未必有人愛她。白旭憲哪怕寵溺她,卻也不陪伴她,更何況他又娶了新妻子。

所以增德大師給她看相之後說了這些話,她心裏知道這些話不得了,可能會害慘她,更感覺到周圍人的竊竊私語和嘲笑,直覺上想讓他閉嘴,竟拿起茶杯就往增德大師頭臉上扔過去!

大師也沒想到她這等脾氣,竟然沒躲開,被杯蓋砸出了個血豁子,當場血就順著茶水流下來。

傷是不重,看著血水橫流太嚇人。增德大師一頭血,也傻了。

好家夥,他走南闖北演了這麽多年,又不是東北串台喊麥皮裙大姐,他的表演體系裏可不包括這種武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