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有鳳初鳴(下)

陳洪進正胡思亂想之際。

突然,城頭一支箭矢激射而下,刺溜溜冒著火花,好似是帶著燃著的引線,那箭矢,正射入雲梯旁一個黑疙瘩的長嘴中。

“轟”震天響,雲梯旁密密麻麻士卒立時慘叫連連。

帶著火星的箭矢接二連三從城上射下。

“轟”“轟”“轟”爆炸聲不絕於耳,慘叫聲四起。

更有一架雲車下轟的一聲爆炸,雲車崩塌,車上弓手慘叫摔落,另一架雲車的士卒紛紛往下跳,四散而逃。

陳洪進就覺得耳朵都要炸了,耳鳴嗡嗡響,戰馬長嘶,受驚後轉身就跑,陳洪進更是驚懼萬分,天塌地陷了嗎?

戰馬疾馳間,他猛地拉住韁繩,心思漸漸清寧,那鐵疙瘩?那城墻上射下的箭矢?

是了,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麽妖法,但必然是和那妖鐵和妖箭有關。

回頭看,漳州城頭,就見己方士卒紛紛栽落,城下士卒,四散奔逃。

北城城門突然洞開,一隊騎射呼嘯而出,其後一列列黑甲重步接陣,緩緩而行。

有那暈頭轉向跑向重步刀陣者,立時便被刀陣碾壓,成了碎屍。

“殺!”漳州城頭,突然一個胸口刺著豹頭的大漢竟然跳了下來,揮舞樸刀,追擊四散的潰兵,隨著他,一個個黑影從城墻上或跳下或從雲梯溜下來,他們一個個都是持樸刀著便服勁裝,沒有甲胄在身,但甚為輕便,數人一隊,追擊潰散的泉州兵卒,追上便是亂刀砍死。

陳洪進本想回身進戰場約束部眾,但見天崩地裂似的巨變下,身邊便是一個親兵都不見,也是戰馬受驚不知跑去了哪裏。

“降者免死!”

城上城下,此起彼伏的喊聲。

立時,一些潰逃的士卒紛紛扔掉兵器,跪地求饒。

負隅頑抗的結陣之兵,也正被對方騎射、重步、敢死輕步進行著層次分明的沖擊和清剿。

長嘆一聲,陳洪進知道事不可為,打馬向東便走。

心中,只是哀鳴,卻不想,這東海公,有會妖法的異人相助,這一敗,真是稀裏糊塗。

晉江王還在等自己的好消息,甚至彈劾東海公的奏疏及軍民萬言書都已經送去了金陵,這可,如何收場?

陳洪進又猛的打個寒噤,今日,全軍潰敗,不知道有多少兵卒能逃回泉州?怕是,晉江王的武備,已經傷筋動骨,自己雖然甚得晉江王信任,可這一次,晉江王震怒之下,會如何處置自己?

策馬狂奔,陳洪進心中,陰霾越來越深。

……

月亮漸漸隱入雲端,現今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不過州衙之前,熊熊火把照的亮如白晝。

鄭別駕、官原、陳致雍、宋侗興等官員聽得襲城的敵兵被擊潰,都來打探消息,再聽得原來夜襲漳州城的是晉江王手下悍將陳洪進率領的泉州兵馬,更都吃驚。

隨之,陳致雍、宋侗興都氣憤無比,紛紛斥責晉江王這是謀叛之舉。

便是鄭別駕,都沉默不語。

崔焯恰好在府衙中,從泉州騎兵突襲,到戰事結束,他都躲在府衙裏,是第一親歷人,剛剛出府衙時,戰場還沒打掃,府衙前狼藉一地血肉模糊的屍體將他嚇得,現在還沒回神,身子一個勁兒發抖。

聞著,好像到處都是血腥氣味。

他很想吐,但強自忍住。

“主公!豹頭拜見主公!”燈球火把中,一名滿身血汙的鐵塔大漢走進人群,在陸寧面前單膝跪倒,他袒著胸,露出黑乎乎胸毛和兇相畢露的刺青豹頭,正是第十太保陸豹。

今日他身先士卒,在城頭便砍死無數泉州兵,更帶部下都去了甲胄,作為敢死輕卒,追殺殘敵,殲滅頑敵,出盡了風頭。

陸寧笑笑:“好,你做的不錯!”

被天神下凡一樣的主人雖然只是輕飄飄說了一句不錯,陸豹已經喜不自勝,連連磕頭,“小奴為主公赴湯蹈火!”

至於說大勝全靠主公這類話也不必說了,沒有主公發明的轟天雷以及靠主公精準的箭術引爆轟天雷,泉州兵不會敗得這麽快。

一直站在衙門石獅旁的呼延贊,這時就咬了咬牙,他除了初始和奇襲的泉州騎兵接戰,以後便一直守護州衙,因為他這一戍,恰好輪到這一旬,守護州衙及主公府邸安危。

他當然知道身負責任最為重大,但見到旁人出盡風頭,他卻只能憋在城內,心裏自然有些不爽。

“東海公,那王林玕,要如何處置?”鄭別駕來的時候,恰好看到東海公親兵,將披頭散發的王林玕押入府衙。

陸寧冷哼一聲,“如何處置他,自等聖天子喻旨。”又道:“還有那晉江王,先勾結漢境土蠻襲擾,後鼓動兵卒作亂,本公也要上奏疏彈劾他!王林玕做賊兵內應,殺人放火,乃是晉江王一黨,如何治罪,由聖意裁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