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博彩(上)

紅霞滿天,此時紅樓之中,已經關門謝客,大堂內其它桌椅也都搬到了屋角,空蕩蕩的就留了一張桌台,坐著欽使、縣裏的顯貴和來自海州的官家。

說起來,國主設宴,本來應該在府衙後宅,卻不想這位小國主要來外面的酒肆,也太不合規矩。

欽使喬舍人、別駕李景爻、參軍王吉,雖然心裏都覺得這小國主,一點禮儀不懂,但自然沒人說破。

不過三個人心思就有些不同了,王吉瞥著陸寧的眼神,隱隱的就有些輕蔑之意。

王吉在本地也有親眷,本來此來,就想和這位小國主打聲招呼,讓小國主對自己親眷多多照看。

但現在,王吉卻心中只剩冷笑,農蠻就是農蠻,上不了台面,不過走了狗運罷了!

陸寧當然是前世的思維習慣,下館子,自然找外面的飯店酒樓。

自己府裏,廚子還都是劉志才的舊人,總得一切換了新貌再說。

劉漢常,臉腫的豬頭一樣,遠遠站著,欲哭無淚。

原來,不是縣令,是國主,這,下道令喻,要自己的小命跟玩一樣,完了,真的完了!

他的腿,打擺子似的,抖得厲害。

本縣官員幾乎被一網打盡,陸寧暫時又沒有任命府官,所以,桌上坐的只有五人。

除了陸寧、欽使喬舍人、州別駕李景爻、州司法參軍王吉之外,就是唯一一個沒被治罪的本縣經學博士馬竼化。

不過馬竼化這個老學究顯然被縣裏的變動嚇得不輕,山羊胡顫悠悠的,目光閃爍,做賊一般,不敢和眾人對視。

紅樓的店主是個土蠻婦人,膚色黝黑,嘴唇甚厚,眉目倒也姣好,加之土著裝束,露出肚臍銀珠,耳戴大大銀環,別有一番野性風情。

在她斟酒之時,王吉就笑曰:“京師有胡姬獻酒,東海有蠻婦布菜,聊以自慰,聊以自慰!只是黑白分明,美醜涇渭,哀呼,哀哉!”

眾人都笑,那蠻婦知道王參軍乃是嘲笑她,賠著笑,卻更加小心伺候,土蠻在唐人眼裏地位特別低,很多唐人都將他們當野獸看待。

李景爻卻是微微蹙眉,桌上除了馬博士,級別最低的就是這個王參軍,七品官而已,也太輕狂了,不管從哪個角度,在本縣國主面前,也不該如此孟浪,喧賓奪主了。

就不說賓主國主,單論品級的話,東海公是從二品上,比你這從七品下高了二十多級!

不過同為海州州官,李景爻知道王吉,背後有大靠山,在州衙就飛揚跋扈,便是刺史大人,也對他有些忌憚。

“第下,你物色的府官,人齊了之後,直接具表上奏就可,也不過是一個流程。”喬舍人對陸寧拱拱手,神態很是敬重。

李景爻心裏點點頭,不虧是在中樞混的,不管心裏怎麽想,面上的功夫從來十足。

陸寧笑著點點頭,說道:“明白。”心裏卻在琢磨別的事。

大夏天剛過,裹著狐裘,卻不覺得熱,反而挺舒服的,也真是奇怪了。

卻聽喬舍人又道:“聽聞第下有一張神弓,不知道是何人打磨?第下還有印象嗎?”

陸寧眼神就微微一凝。

喬舍人也是受上官托付來問問。

聽說這位東海公射殺周國國主並不僅僅是靠出其不意,也不僅僅因為他的箭術特別精湛,主要還是那把神弓射程特別遠,其箭矢的箭簇,更是前所未見的精鋼。

但戰事之後,找到這位射殺周國國主的功臣時,他手中的弓箭已經不見。

而這位縣公第下當時渾渾噩噩失魂落魄的,也根本問不出什麽。

現在金陵城的達官貴人階層又流傳一個說法,唐才是天命所歸,周國國主是遭天譴,不過上天,假借了一個小團練的手而已。

這個傳聞在京城特別流行,當然,喬舍人也明白,必然是有皇族在其中推波助瀾而已。

當然,上天選定的這位誅殺周逆的功臣,大肆封賞也是必然的。

這才有裂土封國的違背唐制之封賞。

不過,對“上天”交給這位少年郎的神弓,京城裏自還有達官貴人念念不忘。

喬舍人的上官,樞密使陳覺就是其中一個。

聽喬舍人問,陸寧目中光芒閃了閃,笑笑說:“不太記得了。”

當然不能說自己會打鐵,而且應該是現在這個世界裏,最會打鐵的人。

不然唐主一道旨意下來,要個幾千套甲具兵器,自己別幹別的了,天天打鐵就行了。

對打鐵的技術,陸寧還是很自信的,前世就喜歡打鐵鑄造冷兵器乃至原始火槍,被雷劈後,感官更為敏銳,力量更足,對力量的把控精度也更高,鍛鐵時將流鐵中的碳及其它雜質鍛打出來的技術,比之前世還高了一籌,不說材質厚重的兵器,就是打造些精巧的小部件應該都不是什麽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