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陳碸很久沒有好好睡過了,梁白玉就躺在他身邊,他卻還是沒法安心。

這一晚上,陳碸一直盯著梁白玉,給他掖掖被角,還時不時的撥弄他的長發,怕他壓到。

等到陳碸好不容易調整好心跳的頻率睡著了,誰知他睡了沒多久就噩夢連連,醒來的時候心口猶如被人鉆了個大窟窿,疼到窒息。

還沒從那種大悲的心碎境地緩過來,陳碸就被手摸到的涼意刺得頭皮一麻。

旁邊沒人。

陳碸“刷”地坐起來,動作幅度又大又快,這要是以前,他會很利索,現在竟然因此頭昏眼花。

健壯的體魄也扛不住精神世界和情感上的煎熬。

陳碸粗喘著掀開被子下床,滿面驚慌失措的往外跑。

煤油燈沒點,光線朦朧,天還沒亮。

堂屋的門是開著的,沒有全開,大約就兩寸寬的縫隙,有一絲微弱且幽涼的天光從外面泄進來。

陳碸奔向那絲光裏,他一把打開木門,看見了背對他坐在屋檐下的人。

那人聽到動靜回頭,眼眯著,聲音困困的,似夫妻間的耳邊呢喃:“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

陳碸結實的背肌滑下一滴冷汗,他喉頭滾動著啟動薄唇。

沒發出聲音,嗓子太幹了。

“衣服不穿好,還光腳。”梁白玉的雙眼睜開了點,“夢遊呢,菩薩?”

陳碸扶住門,高大的身子靠上去,氣息有點重。

老竹椅“吱呀”響。

梁白玉放下懷裏打盹的小黑狗,他站起來手縮在袖子裏,逆著光走到男人跟前:“不舒服啊?”

話音未落,就被抱住。

梁白玉怔了下,他輕笑著擡起手,搭在男人的胳膊上面,拍了拍:“做噩夢啦?”

陳碸把臉埋在他肩窩,看不清是什麽神情,喉頭微哽:“嗯。”

“不怕啊。”梁白玉懶洋洋的聲音裏帶著調侃,“大怪獸來了,哥哥幫你把它打跑。”

陳碸用克制的力道抱著梁白玉,呼吸裏都是他身上的熱氣,還香。

很香。

陳碸被這股類似Omega信息素卻又完全不同的香味弄得心慌,之前他也隱約嗅到過,但程度跟這會兒沒法比。

甚至昨晚都沒這麽濃。

陳碸確定的深吸一口,唇緊抿:“什麽時候醒的?”

“沒一會。”梁白玉嘀咕著,“你那床好硬,我睡不習慣。”

“晚上我多鋪一床墊被,就軟了。”陳碸長著胡渣的下巴往他發絲裏蹭,小心翼翼的,以為他不會發覺。

“還要睡你那屋?”梁白玉說,“我上次來,不是睡的隔壁嗎?”

陳碸面不改色的扯了個謊:“隔壁泛潮,不能睡了。”

“這樣啊,那今晚只能繼續睡你的床。”梁白玉推了推陳碸,“不抱了,站著累,我要回去坐著了。”

陳碸松開些,彎著腰看他模糊的眉眼:“你別下山了,就在這我待著。”頓了頓,嗓音放得低柔,像哀求,“好不好?”

“好啊。”梁白玉沒有猶豫,似乎現在對他來說,待在哪都一樣。

小黑狗一瘸一拐的纏著梁白玉,喜歡他的味道,他垂頭,一雙大手就把狗抱起來,放他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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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飯是老雞湯煮面,放了十幾個雞蛋。

梁白玉讓陳碸給他找了個雞胗和一點雞湯,他咬一小口雞胗,慢悠悠的嚼著,忽然自言自語:“我那一籃子雞蛋,一個都沒吃,全埋土裏了。”

陳碸端著他爸吃完的空碗來堂屋,剛好聽到這句,他的腳步輕頓。

“所以說啊,人還是得活在當下。”梁白玉悔不當初樣,“不該攢的,攢到最後,一個都沒吃著。”

陳碸過來問他:“還要再盛點嗎?”

梁白玉咽下嘴裏的雞胗,想了想,仰起盡管纏了紗布依舊纖細的脖子:“來個雞翅!”

陳碸看了一眼他沒有血色的臉,低著頭去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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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沒人上山。

狗在自己窩裏,沒它鬧騰,這幾間平房更加冷清。

陳碸一語不發的吃了小半碗米面。

梁白玉見他放下筷子,挑眉道:“不吃了?”

陳碸點頭。

“以你的體型,飯量是不是縮水了幾倍?”梁白玉趴著桌子靠近點,手向他伸去,兩指輕輕捏住他越發淩厲的下巴,朝自己的方向扳過來點。

陳碸沒有掙脫,目光放在虛空,落實不到哪一點。

“瘦了好多。”梁白玉兩片嬌俏的貓唇一揚,幽幽道,“減肥呢。”

陳碸擡起眼,看著他。

兩人一個眼角有淤青,一個眼裏的血絲多得嚇人。

梁白玉摸摸男人下巴上的胡渣,沒包含絲毫挑逗的情欲意味,逗小朋友似的:“你現在這狀況太差了,要是你不趕緊恢復起來,別說照顧你爸了,就算小黑病了,你都不能扛下山。”

陳碸沉默片刻,不知思慮到了什麽,他拿著碗筷去了廚房,站在鍋前吃了兩碗米面,之後就踩著積雪去狗屋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