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2/4頁)

陳富貴想說什麽,他看到兒子頭上結痂的傷口之後就只使勁把一籃子松毛推倒在地。

人老了,活頭也不長了,發起火的樣子,越來越像個孩子。

陳富貴喉嚨裏堵了口痰液喘氣聲渾濁得厲害,他心裏頭的火不純粹混了別的雜質沒發泄完,沒地兒讓他發泄,也沒那個體力精力。

昨晚他被外面的動靜吵醒,兒子噴發的信息素比他小時經歷的那場暴風雪還要可怕,他想出去看看兒子怎麽了,腺體受傷了還是痊愈了,信息素級別在高等級以上了吧,可不管他是激動多些還是擔憂多些,他都動彈不了。

直到天亮,那種本能感知上的壓迫才慢慢減輕。

陳富貴顫巍巍的下床,一步緩三口氣的去了兒子房間,他一心想著兒子發情了怎麽度過的,誰知看見了不想看見的人。

梁家那煞星穿著件破爛臟汙的旗袍,和他兒子睡在一起。

確切來說,是兒子蜷縮著手腳,窩在對方懷裏。

一個大高個,那麽睡,難受又別扭。

更別說頭上有傷,衣服上也有很多血跡,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傷處。

但他兒子卻枕著那煞星的胳膊,腦袋蹭在對方肩窩,掛著幹涸血跡的面部神情舒適放松,嘴裏還……

還含著煞星的一根手指。

當時陳富貴被眼前的場景刺激得過了頭,人靜止了,腦子裏晃過兒子剛出生的畫面。

陳富貴怎麽都想不懂,梁家煞星是個心機重還違背承諾卑鄙無恥,極其不安分根本不適合深交的病鬼,他兒子為什麽會被套牢出不來。

說是鬼迷心竅了一點都不誇張。

不然他兒子也不會在信息素失控的發熱期間,從對方那裏獲得安全感。

也不知道承受了多少的內傷,才能沉睡過去。

——成年人的生理世界,竟然以嬰兒的撫慰方式畫了個濃墨重彩的句號。

陳富貴越琢磨,氣越不順,他把板凳邊的幹柴撿起來砸到櫃子上面。

櫃子裏用了幾十年的老碗碟震得直響。

陳碸一語不發的把他爸背回屋裏,他元氣大傷,這麽個動作平時做起來氣都不喘的,這次卻讓他眼前一黑差點跪地上。

“起來幹什麽,躺著去。”陳富貴說,“上午下山看看傷。”

“沒事。”陳碸在他爸腦門的傷上擦了點紅藥水,他抹把臉,冰涼的掌心裏都是虛汗,“我去裝水。”

陳富貴把兒子叫住,想問昨個晚上的事,話到嘴邊又懶得問了。

有一點他果然沒想錯,兒子不是廢物。

這就好。

至於以後兒子的信息素能不能收放自如,濃度上是否可以控制,腺體能不能恢復,他是沒時間等著看了,只能希望一切都能如願。

.

梁白玉昏迷了一天,山下的村民們吃起年夜飯的時候,他醒了。

意識和靈魂都回來了。

陳碸在離床有點距離的地方看著他,眼底發紅。

“咳……”梁白玉輕蹙著眉心喘了一聲,“怎麽站那麽遠,過來啊。”

陳碸沒有動。

梁白玉整個脖子都纏了紗布,遮住了深又亂的咬傷,他的旗袍也換成了寬松過大的夾棉掛子和褲子,都是舊的,都是幹凈的,有股子樟腦丸的氣味。

“讓你過來,你就過來。”梁白玉的臉比紗布還要白很多,眉眼間卻沒多少病態死氣,他嬌嗔得撇嘴。

陳碸低著頭走到床前,他也換過衣服了,內心的頹廢焦慮比昨天還要重,快把他壓垮了。

梁白玉屈指勾了縷頭發聞聞,雖然沒洗,但還行,沒什麽令他惡心的味道,他揚眉擡眼:“鍋裏有沒有紅糖雞蛋?”

陳碸搖頭:“我去給你……”

“算了,我現在也不是很想吃。”梁白玉打斷他,悠悠道,“感覺好久沒見了。”

陳碸的口中發苦,他原先沉默的像一塊石頭,大山裏隨處可見,卻又無比堅強剛硬。

如今是被春水淋了個遍,卻又掉進冰窟窿裏的殘破碎石。

“是我叫你別再下山來找我的,”梁白玉說不清是什麽情緒的說,“你還真聽話。”

陳碸的視線落在青年放在被子外的手上。

指甲圓潤飽滿,指骨漂亮勻稱,看手是個精貴的人,生來富裕,沒遭過罪受過累。

實際上……

梁白玉忽然問:“我父母的遺像呢?”

“在抽屜裏。”陳碸說著就去拉開不遠處的小桌抽屜,拿出兩張遺像。

陳碸混亂的記憶裏有這一幕,青年被他咬住脖頸托起屁股往山上走的時候,顫抖著拽住他頭發說要拿遺像。

拿了遺像,青年就一直抓著抱在懷裏,昏迷後都沒松手。

陳碸上午一點點撈出來,找了個地方暫時收著。

梁白玉只看了看遺像,沒有讓陳碸拿過來,他垂下眼安靜了一會,聽陳碸問,“你的藥在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