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2/2頁)

陳碸:“嗯。”

“那做記號的人肯定不會輕易就召集同夥,”梁白玉摸男人下巴上的胡渣,摸到一根扯了扯,調情的力道和口吻,“你可要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

陳碸黑色的鬢角泛潮,他用很輕的手勁弄開青年的手,腳踹了踹蹲地上的小狗,悶聲往前走。

“山雞是怎麽死的啊?”梁白玉走在他身旁,看他手裏的山雞,“不清楚的話,還是不要吃了。”

“沒事,腌著吃。”

梁白玉“噢”了一聲,又問:“現在山裏還有沒有野豬啊?”

“有。”陳碸打著手電,一直讓燈光照在青年腳前。

“我還是小時候見過一次,”梁白玉嫌棄地撇撇嘴,“我現在都記得野豬肉的味道,好臊,咬不動,塞牙,我乳牙都蹦了,我媽還笑我貪吃,我爸把我的牙齒扔到了床下……”

陳碸的耳邊是山風和青年柔柔的話聲,腳下的山路仿佛不是他平時走的那條,一點都不崎嶇。

從他身上劃過的紙條荊棘都是溫柔的。

陳碸煮了紅糖雞蛋端出去,門口卻沒有人影。

青年早就走了。

陳碸半晌才動了下扣著碗的手指,他體內的信息素有瞬息的飆升,充滿了厲氣,又一哄而散。

“發財!”陳碸幾乎是質問喝斥的語氣。

小黑狗被這一聲嚇得從窩裏跑出來,甩著尾巴看他,狗臉無辜。

陳碸:“……”

“你怎麽不看好他。”陳碸煩躁的說完,瞥見了左邊地上的小石頭,底下壓著樹葉。

陳碸拿開小石頭,撿起那幾片樹葉,一一抹掉上面的灰塵,他沉默著凝視它們,像透過它們看已經走了的人。

不是很想吃嗎?

為什麽又不吃了……

“這麽晚了,又是上山又是下山,”陳碸看向深黑的山林,“不累嗎?”

“別摔了。”

陳碸沉沉地吐出一口氣就收回目光,坐下來吃溫熱的紅糖雞蛋。

吃完了雞蛋,他的唇抵住濕潤的碗口,碗朝裏傾斜。

混著姜味的紅糖水淌入他口中,慢慢滑進喉嚨,眼前是青年捧著碗坐在鍋洞口的模樣。

這紅糖雞蛋,是他家人給他做的吧。

家的味道。

陳碸拿著空碗和樹葉回去,他把樹葉放在抽屜裏,同那串幹了的山芋藤手鏈挨著。

看了會那兩樣東西,陳碸關上抽屜,翻出了很久都沒碰的口琴,擦擦,送到了嘴邊。

夜深人靜,這座大山的現任看守者穿一身迷彩服,叉著腿坐在井蓋上,吹起了輕揚的小調。

誰能想到外形粗糙剛毅的人,內心是個文藝分子。

隔壁屋的陳富貴醒了,他聽不出兒子吹的《透過開滿鮮花的月亮》,只感覺不是什麽歡快的曲子。

屋裏烏漆抹黑,陳富貴翻了個身,床咯吱響,尋思兒子還是想上前線的吧,退役了當個護林員,心裏頭肯定是不甘的。

陳富貴睡不太著了,昨天親戚講說楊家要把閨女嫁給趙家那小子。

孩子的態度先不提,兩家都很滿意,已經在談彩禮了,這事能成的可能性不小。

楊家閨女是村裏最有文化的知識分子了,她嫁到了別家的話,那他兒子可咋辦……

陳富貴越想越愁,又無能為力,他山都下不了,只能盼著楊家閨女來看他,到時候他才好辦。

人一輩子都是操心跟被操心的命,小時候被爸媽操心,長大了操心自己操心身邊人,老了操心孩子。

什麽時候不操心了呢,得進棺材。

這一晚好幾家都沒怎麽睡。

不包括梁白玉。他回家倒床就睡了,天亮了還在夢裏。

直到太陽曬屁股,梁白玉才從床上爬起來,他和往常一樣,醒來牙不刷臉不洗就去開院門。

外頭的落葉跟塵土往他院裏跑。

梁白玉早飯午飯一塊兒吃,他隨便煮了點芋頭粥,搬著竹椅去門口,坐那吃芋頭。

誰從他門前過去,都能被他收進眼底。

有村民牽牛去田裏,經過梁白玉門口的時候,拉了一大坨牛糞。

“張哥,你不用管,走你的就好,等牛糞幹了,我就鏟了給你的,肥料嘛,我知道。”梁白玉笑著說。

張父胡子拉碴,眼下發青,他像是沒聽見梁白玉的話,趕著牛走了。

梁白玉一碗粥吃完,他背靠竹椅,兩手慵懶地梳理著長發,眯眼吹風。

同一時間,一群小孩子站在田埂上往下跳,反反復復,樂此不疲。

塘邊的大媽們在搓洗衣服,棒槌“啪啪”揮砸的清脆聲響裏,夾雜著她們的嘮嗑。

“聽說了嗎,有人提前分化了。”

“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