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第2/3頁)

梁白玉停下來,微偏頭,眼裏沒笑意。

楊鳴後知後覺自己提了不該提的,他不和梁白玉對視,也沒繼續這個沒法聊的話題。

“那什麽,你自個走吧,我去找我姐。”楊鳴迅速就跑沒了影。

梁白玉沒和大部隊走,他選了條隱蔽的路晃悠著回到村裏,打開院門再關上。

院裏的雞迎上來,梁白玉沒給它們喂吃的,而是直奔上鎖的那間屋子。

鎖眼生了銹,鑰匙也是。

梁白玉給鑰匙抹了一點香油,握著它抵住鎖眼,一寸寸推進去。

卡住了就抽出來,再往裏送,來來回回的插動了會,覺得通暢了,就擰轉鑰匙。

鎖開了。

梁白玉拿掉鎖,他整理了一下衣發,微笑著把手伸向灰撲撲的屋門,輕輕推開。

那門打開的“吱呀”聲響,仿佛是父母迎接歸來的孩子,

——回來了啊。

屋裏一眼望去都是灰,嗆人。

梁白玉站在門口,遲遲都沒邁開腳步,他捂住臉,鼻息裏是灰塵和鑰匙上沾到的繡味。

過了會,梁白玉的手順著臉往上蹭移,發絲被他捋到了後面,露出他雌雄難辨的眉眼骨相,他動了動唇,發出一聲嘆息。

在那之後,他走了進去。

屋子不大,木架子占用了一半多的位置,上面都是醫書,一本貼著一本,歸納有序。

木架底下有個打開的箱子,裏面也是醫書,最上面一本結了一層蛛網。

歲月路過這裏,啃噬了一些東西,也保留了一些東西。

梁白玉沒有打掃,他其實都不想打開這扇門,生怕跑進來的風吹走了這裏的痕跡。

鋪了灰的地上多了串腳印,並不雜亂。

梁白玉沒到處逛,他走到一處方桌前,彎腰去看大小不等的石墨,擂漿棍等磨藥的工具。

桌上還有本筆記。

梁白玉猶豫片刻,拿起筆記翻開,裏面是些抽象派的文字,記錄著煉藥挖藥相關,外行看不懂。

但外行能看得出來,筆記的主人有一手好字,很有秀雅的氣韻。

梁白玉在屋裏待了很久,敲門聲響的時候他才感受脖子酸痛,眼睛幹澀,他鎖上門出去。

門口放著一袋毛栗子,還是熱乎的。

四周不見人影,梁白玉拍拍鼓囊囊的袋子:“菩薩啊……”

他呵笑了聲,將毛栗子拎了進來。

當夜,梁白玉去了山上,他用鐵鍬挑開一處雜草,看著露出來的土坑。

挖了有些天了,還沒挖完。

梁白玉仰頭看星空,這裏是整座山視角最好的地方啊。

山裏寂涼,沒有風,樹叢像一個個站立的人。土被鐵鍬鏟起來,丟一旁的沙沙響持續不止,到了後半夜才停。

這一片出現了四個坑。

梁白玉把一支不能用的舊鋼筆放進第一個坑中:“這是我爸。”

一本醫書從他指間脫落,掉進第二個坑,靜靜躺著。

他呢喃:“這是我媽。”

接著是第三個坑。

梁白玉摩挲手表,指腹按著表盤:“這個啊,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剩下的呢?”他看一眼最後一個坑,對著空氣自問自答,“挖著玩兒。”

“不告訴別人。”

“嗯,誰都不告訴。”

梁白玉把四個坑都填了,前兩個放了東西的坑壓得很嚴實,後兩個空的土很松。

毛栗子成了村裏接下來一段時間的零食加菜。

梁白玉也吃,他從鐵罐子裏抓了一小把,邊用牙咬開,邊把玩手上的東西。

一塊碎布。

這是他那天夜裏從墻洞上扯下來的,布料沒起球,還挺新,淺黃色的,鄉下扯不到這種布,得去縣城扯。

爬洞進他家的人啊……

嘖。

梁白玉將碎布放在長桌上的遺像後面,他吃著毛栗子往外走。

大清早的,各家的煙囪口都在冒煙,有清亮的鈴鐺聲從遠處傳來,一輛自行車經過他家門前。

騎車的是個Alpha男人。

後座是楊玲玲。

梁白玉坐到竹椅上面,瞧見那輛自行車騎走了,又騎回來,停在他面前。

“白玉!”腳撐地的男人一臉驚喜。

梁白玉飽滿幹凈的指甲摳著栗子殼,眼裏透著疑惑:“你是?”

“你不記得我了?”男人的長相在村裏是數一數二的帥氣,氣質很不錯,衣著談吐上也挺講究,他梳理頭發,手上的金表閃閃發亮,“我是趙文驍啊,以前就住在你家屋後。”

梁白玉撥掉腿上的碎栗子殼:“啊?”

趙文驍一副久別重逢的激動神色,自作多情的跟他敘舊:“小時候我們總一起玩,你騎著我爬樹掏鳥窩,我帶你搓泥巴造大房子……”

梁白玉說:“小時候的事,我不太記得了。”

“那時候病了一場,丟了一些記憶。”他蹙了蹙眉心,模樣無力憂傷得讓人也跟著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