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第2/4頁)

商陸心想,這帳一時半會可算不完,但父親的埋怨下藏著力不從心和委屈,他不能不為之所動。商陸走近他身邊,從食盅裏拈起一點幹糧,一邊逗著火烈鳥,一邊還算溫和地說:“明羨告訴我,大嫂家做完這一任期就卸甲歸田,她為了嫁給大哥也做了退讓,否則她一個學律師的,家裏也有背景,在英國從律從政都有很優秀的前途,你何必抓著這點過不去?”商陸頓了頓,“何況你過不去也就是自己不痛快,下個月就是訂婚宴,你能阻止得了誰?不出席,全港都看你笑話。”

商檠業冷哼一聲:“我要怕被看笑話,你現在已經坐輪椅了,”搖了搖頭,目光如鷹凝重地說:“從律從政,才是最危險的地方。港島和英國什麽關系,她學的東西在大陸用不上,在這裏是如魚得水!婚後過幾年安分日子,她要是想借商家背景給她活動疏通,再說上幾句理想夢想人生價值,你大哥你不了解嗎?他會全力以赴幫她。”

商陸心裏一沉,拈著幹糧的手不自覺撚了撚。

“我不是對她有意見,”商檠業深沉冷靜地說:“她再好,再善良,再正直,——我也絕不可能冒險把整個商家幹幹凈凈的立場維系在她一個人身上。”

但是商邵沒這麽容易妥協。

商陸心裏不自覺地想,商邵當初確定戀愛後是在五兄妹的群裏第一時間官宣的,這是他第一次正兒八經的交往,半年後就已經在認真考慮結婚。商邵這個人端正溫和地長大,對弟妹是如兄如父,對父母爺爺是孝子賢孫,對員工是和煦春風,把身為長子的責任看得如同呼吸一般自然,一般與生俱來。

明羨能專心做自己的品牌,明卓能一心追逐學術,明寶可以一輩子都不長大,商陸雖然走得激烈了點,但終究也做了自己喜歡的事,只有商邵,從頭到尾沒有人問過他的理想是什麽,問了,他也不過笑著說,是把商宇集團發揚光大。

這個長子唯一的一次叛逆就是婚姻,他甚至下了最後通牒,不論父親同意與否,下個月良辰吉日,他這個訂婚宴是辦定了!

溫有宜心裏最清楚,他雖然最溫和最老成持重,但論起那股倔強的意志力,跟商陸比也是不遑多讓的。

商陸斟酌著措辭,最終委婉地說:“這種事,還是要看大哥自己的意思。”

商檠業嘆息一聲,從商陸的角度看,側臉仍是冷硬如石刻:“你怎麽樣?”

商陸被他問得迷惑,“什麽我怎麽樣?”

“電影拍夠了嗎?”

商陸失笑了一聲,“那你做生意做夠了嗎?拍——”他臉色一變,捏緊了掌心的面包粒,“你什麽意思?”

“你大哥如果一意孤行,”商檠業冷冷地看他一眼:“商家的未來,就不會在他手上。”

商陸豁然起身,喉結緊張地滾動著,他壓低聲音聲聲緊迫:“你瘋了?大哥是你和爺爺從小培養的,我算什麽?我從去法國的那一天你就比誰都清楚,我跟你商檠業的生意沒有緣分也沒有興趣!就因為一個不對的女人,你就要剝奪他從二十歲就開始奮鬥的一切?”

“好,”商檠業連說了兩個“好”字,“別人家的兄弟為了家產明爭暗鬥不惜對薄公堂,你們倒好,是我商家數千億的東西充滿銅臭,既比不上他的愛情也比不過你的理想,是不是?”

商陸見他臉色鐵青,就知道他是又驚又怒到了深處,反而發不出火罵不了人,升叔在背後拼命沖他搖頭使眼色,生怕他再給商檠業氣出個好歹來。

商陸緩了緩翻湧的氣血,“你不用著急,大哥在大是大非上一向分得清,難道政治這種東西,只能大嫂影響他,不能是他影響大嫂?”

商檠業再度扶著扶手起身,冷酷地回:“你也不用著急,當年我二十五臨危受命,比你現在還不如,只要你想,你就可以。”

“我不想。”商陸幹脆地說。

升叔抹了把臉,不敢去看商檠業的臉。

商檠業冷笑一聲:“實不相瞞,我倒是很喜歡你的脾氣。”

商陸後退一步,警覺地說:“你別來挑撥離間這一套。”

“我說句喜歡你,就是挑撥離間了?”商檠業稀奇地看他一眼,奚落道:“看來你對你大哥也不是很有信心。”

商陸被他噎住。不錯,商邵人品是一等一沒得挑的,但他面對的是二十多年來嘔心瀝血打拼的事業,是數千億的商業帝國,要什麽樣的心智什麽樣的品格,才能百分百地說自己一定能戰勝魔鬼的囈語,戰勝金山漫天的金光和珠寶悅耳的落盤聲?

商檠業一雙眼洞悉一切,淡漠地說:“雖然你對這些不屑一顧,不過,看來你也明白當中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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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你爸爸是這麽和你說的?”溫有宜吃驚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