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第2/2頁)

蘇慧珍冷淡而頗為地嫌棄地撇了撇嘴。

“他後來被商陸叫走了,落了一本筆記本。”

“你打開看了?”

“掉下來的時候就是攤著的,”裴枝和解釋了一下,“裏面寫滿了筆記。”

蘇慧珍興致缺缺,只是心不在焉地捧場了一聲,“是嗎,寫了什麽?”

“很詳細,比交響樂樂譜還詳細復雜。”

這比喻很“裴枝和式“,蘇慧珍失笑了一下,“有這麽厲害?”

“嗯,比如一個批發市場裏做搬運工的,他怎麽躺在板車上睡覺,腿怎麽架怎麽擺,手怎麽枕在腦袋底下,聽到有人吆喝時又是怎麽慢騰騰坐起,眼睛怎麽從下往上又從上往下瞄對方,之後才報價,都寫得一清二楚。”裴枝和有點不好意思,“我沒有亂翻,就看了那一頁。……我覺得他寫得很好,很有文采。”

蘇慧珍沉吟著,倏爾笑了笑,“還有什麽?”

“就是這樣,很詳細很詳細,旁邊還配示意的簡筆畫。”看到筆記本的那一瞬間,裴枝和心裏湧起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同身受。那是一種被別人期待後,拼了命也要不辜負的執著。他負氣地想,算你還有良心,知道不要辜負商陸對你的期許,可是我能報他的知遇之恩,你能嗎?

“很用功,不過在演員這個行業,沒有天賦的用功恐怕沒用。”蘇慧珍淡淡地下定論。

晚宴已經進入到尾聲,她挽著裴枝和重新步入會場,看到柯嶼和商陸正被以聶錦華為代表的人群簇擁著,似乎在誇他唱歌好聽。

有人問:“柯老師是真的會彈貝斯?”

“玩過一陣。”柯嶼說。

“真看不出來。”那人笑著附和,“貝斯看著跟你不太配。”

貝斯是最低調的,貝斯手是一個樂隊裏最沒有存在感的,柯嶼覺得跟自己配極了,他只想置身在宏大的樂器洪流中,但並不期待成為焦點。

“柯老師玩音樂是為了什麽?”聶錦華問。

裴枝和聽到柯嶼說了一句他頗有同感的話,“音樂裏有想象。”

音樂是所有藝術裏最含蓄的。不像電影、繪畫、舞蹈那樣有著直接的畫面刺激,它的表達方式和觸達方式都孤獨而無法分享,因了這份含蓄,它也是所有藝術裏最高級的。一個音樂家一定是孤獨的,一段樂譜也一定是孤獨的。演奏是孤獨的,感受也是孤獨的。

正因為如此,音樂對人的觸達,要麽不入,要麽就是直抵心間。

蘇慧珍覺得很有意思,微微歪了歪腦袋,露出一個意味深長但不動聲色的笑容來。

明天的片場,他一定能給她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