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空無一人的茶點店, 員工休息室。

家入硝子一邊從購物袋中向外掏著剛剛從便利店買的繃帶等物,一邊向風間院斕解釋道:“我以前在這裏做過兼職,和老板認識, 就和他暫時借了這裏。風間院先生你先坐吧,請放心, 沒有人會找到這裏。”

“不用太客氣, 叫我風間院吧,家入小姐。”風間院斕做出一副有些猶豫,在為對方考慮的表情道:“不過家入小姐,我的傷口實在不怎麽好看,我怕嚇到你,要不然我還是去找認識的黑醫吧。”

家入硝子聞言冷笑一聲, 掏出口袋中隨身攜帶的手術刀:“風間院不要說笑了, 我啊, 可是專業的。”

風間院斕:現在看出來了, 這種氣場,是醫生沒錯了。

既然已經確定了家入硝子是五條悟認識的人,那麽對方會這樣積極的為一個街頭偶遇的陌生人治療,只可能是為了五條悟。

從遺留在廢棄大樓現場的新鮮人類血跡,判斷出五條悟傷勢的風間院斕, 很清楚同樣被密室遊魚所傷的五條悟身上的傷口,和自己手上的完全一致。

因此,在家入硝子如臨大敵的警惕目光中, 風間院斕並不在意的伸出修長手指解開襯衫的扣子。

寬大的襯衫被扔在一旁, 蓋住了本就放在椅子上的漁夫帽。

風間院斕只穿著一件黑色工字背心的勁瘦上身,暴露在空氣中。

青年有著足夠優秀的身材,鎖骨分明, 脖頸修長,緊實的肌肉線條流暢而富有美感,不像是沉迷鍛煉才刻意練出的模樣,而是用戰鬥和血色淬煉出的、完全為戰鬥而完善成就的最鋒利刀刃。

然而在這具軀體上,卻有著數道積年舊傷,左手小臂更是胡亂纏著繃帶。血跡已經開始從繃帶下面滲出,像是主人渾不在意傷勢,只隨便包紮了一下就不再關注。

家入硝子愣了一下。

再怎麽警惕和防備,她到底是少女的年紀,心底還保有珍貴的柔軟。又因為擁有可以治療其他人的反轉術式,所以一直以來都為了能更好的治療同伴而努力學習著醫學知識,也潛移默化有了幾分醫者仁心。

大概是之前將風間院斕想得過於危險糟糕,此刻她看著青年絲毫不愛惜自身的粗/暴治療方式,竟莫名覺得他有些可憐。

風間院斕將家入硝子錯愕的反應看在眼裏,很清楚自己根據分析出的她的性格所做出的姿態,達到了預期的心理效果。

但他仍故作不知家入硝子在想什麽,無奈又包容的搖搖頭,彎下腰作勢要去拿回襯衫遮住傷口。

“所以我才問了家入小姐一句,沒關系,我去找認識的黑醫處理也是一樣的。”

“等等。”被質疑了專業性的家入硝子,不高興的扣住了風間院斕伸向襯衫的手腕:“你是覺得我在害怕嗎?”

“開什麽玩笑,你以為我見過多少比這還慘的傷?那些咒術師……那些傷患不成人形的我都見過,你這種,還嚇不到我。”

家入硝子冷笑:“你一個受傷的都不在乎自己的傷口發不發炎會不會死,我為什麽要替你擔心?”

少女冷肅著面容,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極具醫生的威嚴:“風間院,不要亂動,我會幫你處理好傷口的。”

但家入硝子同時也在心裏反思自己,是不是因為太過於重視同伴,而忽略了他人也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醫療室那些任由自己解剖練習的屍體。

她既然看到了即便是早已習慣了受傷的五條悟,也在治療那些帶著奇怪氣息的傷口時疼得齜牙咧嘴,還找傑要抱抱。

那為什麽會覺得一個不及五條悟的青年在受了同樣奇怪的傷時,會不覺得痛?

就算這個叫風間院斕的青年有問題,但既然他沒有對自己或自己的同伴做什麽,那就不應該被這樣對待。

尚未成年的少女在腦海中胡思亂想,撕下風間院斕手臂上綁得亂七八糟繃帶的動作,卻依舊手穩得沒有一絲顫抖,迅速而輕柔的將已經被血液浸透了的繃帶扔到一旁。

展現在兩人眼前的,是被鋒利的牙齒撕咬得鋸齒樣凹凸不平、鮮血淋漓的傷口。

從手掌到手肘,原本線條流暢的肌肉都被啃食得破亂,露出裏面白慘慘的骨頭。然而出血量卻遠遠少於這種創面該有的量,仿佛連同神經和血管一同被麻痹了。

不過也正因如此,青年胡亂的包紮才起了作用,讓他沒有因為這種粗糙的處理,失血過多休克而死。

家入硝子屏住了呼吸,神情凝重。

沒錯了,和那天悟的傷一模一樣。

看來,是同一個東西傷到的了。

“風間院你的傷有些重,只靠繃帶和藥水無法處理好,我需要更專業的醫療室來處理。”

家入硝子神情嚴肅,利落用幹凈的繃帶先將風間院斕的手臂重新專業的包紮起來,方便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