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顧茵閉了閉眼,穩住了心神,隨後俯下身摸了摸李大牛的鼻息和脈搏。

“別怕,人沒死。”

王氏嚇得站都站不穩了,扶著灶台才穩住了身形。

顧茵見她嚇得面無人色,便轉而誇贊道:“娘真是玲瓏心肝,我方才說了那樣的話,您卻能立刻反應過來是我的權宜之計。”

王氏得了誇獎,不覺抖了起來,得意道:“你是我養大的,我還能不知道你?!”

方才她聽著顧茵說的話就很不對勁,好像就是為了故意激怒她似的。

她撲過去之後,顧茵對她打了個眼色,王氏便立刻會意,兩人做勢扭打在了一起。

後頭顧茵帶著她一路到了灶台邊上,王氏不等她伸手,眼疾手快地把菜刀攥在了自己手裏。

想到素來性子怯懦、遇事只知道躲自己身後的兒媳婦這次都有急智,王氏自覺當婆婆的也不能落了下風,便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

見她臉上的驚懼消失了,也能聽進人說話了,顧茵就先拿菜刀遞給王氏看,“咱家的菜刀鈍,只刀尖染了一點血。”

隨即她又蹲下身,就指著李大牛胸口的傷口道:“這傷口不過手指長,出血量極少,只能算是破了點油皮,這人應該是被嚇暈的。”

王氏低頭一瞧,李大牛胸口的傷口原來不過拇指長,那血跡不過洇濕了衣襟,說話的工夫便自行止住了血,比她嘴裏流的血還少呢!

“阿彌陀佛!老娘還當自己殺人了呢!”王氏撫著自己心口大口喘氣,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落回了肚子裏。

顧茵不禁哭笑不得地看了王氏一眼。

其實最開始她的意思是想找機會拿菜刀把李大牛嚇退的——畢竟李大牛再壯,也只是赤手空拳,又是一個人對他們兩個。王氏素來力氣大,一般男人做活都比不上她,她會那麽簡單被制住,純粹是李大牛有心算無心,搶占了先機,王氏驚懼之下亂了分寸。

只要拿到了菜刀,李大牛一個對他們兩個,自然也落不著什麽好。

而且在原身的記憶裏,這李大牛欺軟怕硬,是沒那個決心魚死網破的——畢竟他知道武家男人已經沒了,他家又背後有人,來日方長的,這次不成下次再換別的法子就是。

但沒想到自家這婆婆上手就搶過了菜刀,對著李大牛就是發狠一刀。

砍了人卻又嚇成這副模樣。

“那咱們眼下該如何?”松了口氣的王氏不自覺地詢問起了顧茵。

顧茵去灶房角落尋到了一根麻繩,一邊將李大牛捆上一邊道:“先把人綁起來,等天亮了就把他抓去見官。”

王氏此時已經恢復了鎮定,正覺得自己方才方寸大亂的模樣失了面子,聽了這話她朝著李大牛吐了口血沫子,哼聲道:“你還是太年輕。這畜生方才有話說的不假,他李家在這兒有人呢!今遭他在咱們家受了傷,甭管是不是他先動的手,咱家落他們家人手裏,不死也得退層皮!”

說著她也上手幫忙,兩人很快就把李大牛給捆結實了。

沒多會兒李大牛眼珠子直動,眼看著就要醒過來,王氏撿起顧茵之前落下的洗衣槌,彪悍地照著王大牛後腦就是一槌,又把人打暈死過去。

等顧音收拾完灶房的血跡,王氏絞了冷巾子敷臉,兩人一前一後回了屋。

此時屋裏小武安已經醒了,見她們都從外面回來,揉著眼睛問她們幹什麽去了。

王氏用手巾把自己受傷的半邊臉捂住,讓他小孩子家家別多管閑事。

顧茵則溫聲安慰道:“沒什麽事,就是外頭下大雨了,娘和我擔心屋頂被淋壞了,出去看了一眼。”

武安困得睜不開眼,很快被顧茵鎮定的情緒感染,又躺回被窩裏睡著了。

顧茵見他睡熟了,又沉吟想起後頭的對策。

她初初穿越,對這個時代的了解全來自原身的記憶,而原身年紀小閱歷淺,對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只能肯定一點,這朝廷自上而下都爛到了芯子裏,不然也做不出強征窮家所有男丁,一個不留的混蛋事。更不會百姓都悄悄把叛軍稱作義軍,無比期待著義軍推翻朝廷的局面。

抓那賊人見官,怕是真的無用。

“咱們回我娘家那兒吧。”相對無言了良久後,王氏開口道:“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這次算咱們僥幸,下回可就難說了。反正你公爹和青意都沒了,咱們家擱這壩頭村再也沒個牽掛。如今又出了這種事,索性舉家搬走。李家家勢再大,出了這個村、這個縣就啥也不是了!”

王氏是當慣了家的人,前頭慌亂之際才會聽從顧茵,眼下她拿定主意之後就不再多說什麽,把武安也喊了起來,更不同他解釋什麽,只讓所有人都動起來,把自己的隨行的東西都收拾出來。

顧茵住著的是原來武家大兒子的屋子,雖然是家裏最大的屋子,但武家本來只是農家富戶,這幾年家裏沒了兩個壯勞力,加上顧茵又大病了一場,家裏最值錢的田地都變賣了,屋裏就更沒有其他值錢的東西。顧茵就只收拾了幾身自己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