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輕舟已過萬重山。)(第2/4頁)

太後長長嘆了口氣,“把大阿哥的神位送到寶華殿的壁龕上,讓他也受一受香火吧。”

貴妃含淚說是,向太後蹲安謝恩。回到永和宮後心裏頭還難受著,要是大阿哥在,如今該五歲了,滿院子撒歡,“額涅、額涅”地叫著,那該有多熱鬧。自己不說母憑子貴,至少境遇比現在要強些,不至於當著這空頭的貴妃,後宮要緊事兒也不由她過問,只讓她名義上管些雞毛蒜皮的事兒。

翠縹見她傷感,只好勉力安慰她,“來日方長,主兒還年輕,將來還有再懷皇嗣的機會。”

貴妃苦笑了下,“純妃霸占著皇上,如今後宮誰能近皇上的身?想懷皇嗣,難於上青天。我只是怕,她如今威望高得很,又已經位及四妃,再往上兩級,可就越過我的次序去了。”

這種如坐針氈的感覺,像身後有人時刻拿刀抵著你的脖子,不知什麽時候,一刀就劃將下來,要了你的性命。

翠縹說不會的,“她入宮一年還沒到呢,就是要晉位,也得尊著祖宗規矩。再說她一無得力的娘家,二沒有皇嗣可依仗……”

貴妃的視線望向窗外那棵紫藤,喃喃說:“沒有得力的娘家,卻有比娘家更勢大的人撐腰,只要有皇上的寵愛,別說貴妃、皇貴妃,就是皇後又如何!如今太後又向著她……”貴妃臉上湧起哀傷來,“老姑奶奶的鴻運,真是擋也擋不住。”

翠縹雖也知道大勢已定,但總覺得未必這麽快,就算晉位,不也得一步一步來嗎,尤其這樣高階的位分。

誰知還是她主子看得透徹,才過了兩天罷了,流蘇從外面急匆匆進來,到了貴妃跟前蹲安回稟:“禮部和禦前的人上永壽宮頒旨去了,純妃晉了……晉了皇貴妃,代皇後之職,攝六宮事。”

貴妃聽她前半段話,心都蹦到嗓子眼兒了,心想晉個貴妃吧,哪怕和自己同級也成啊。結果後半段話,一下子把她打進了泥裏,頓時氣若遊絲般崴在炕上,“代皇後之職、攝六宮事……那我呢,我往後,又該幹些什麽……”

老姑奶奶晉位這事兒,對各宮都沒有太大妨礙,至多不過引人眼紅,可對於貴妃來說,卻有切身的傷害。小小年紀的毛丫頭,終於爬到她頭頂上去了,她在宮裏謹小慎微這些年,還不是連人家的一根汗毛都比不上。

是誰說尚家這回鳳脈要斷了?本朝出了一位廢後,尚家不可能再有出頭之日……這才三年不到,另一位更厲害的崛起了,一路順風順水,把所有人都踩在了腳底下。

貴妃低頭嗚咽起來,自打大阿哥死後,她還沒這樣痛哭流涕過。真是掃臉啊,當了三年貴妃,滿以為離皇後之位僅一步之遙了,誰知天上掉下個程咬金,一下子搶在頭裏了。

她哭得如喪考批,翠縹只得讓人把門關起來,不住地勸解她:“主兒,宮裏多少人在等著看咱們笑話呢,您千萬不能失態啊!就算她老姑奶奶當上了皇後,您還是穩坐第二把交椅,還是高她們一頭,您是貴妃啊,您怕什麽!”

可正因為是貴妃,才愈發掃臉,仿佛老姑奶奶打敗的不是全後宮,而是她一個人。

但這種沮喪也不能持續太久,自己還得帶領後宮眾妃嬪,上永壽宮去,向新晉的皇貴妃請安。

老姑奶奶還沒行冊封禮,但行頭已然大換了,穿一件明黃色納紗的鳳凰梅花單袍,頭上戴著金累絲點翠嵌珠玉鳳鈿,端端坐在寶座上,接受三宮六院的朝賀。

大家自然是五味雜陳在心頭,可誰又敢在這時候找不自在呢,一個個都俯首帖耳的,按品級高低在地心列隊,高高揚起拍子,行撫鬢蹲安之禮。

老姑奶奶的訓話也很簡單,“我年輕,登了這高位,全賴太後和皇上偏愛。我也沒什麽可說的,日後上下和睦,齊心伺候皇上,就成了。”

眾人說是,雖然心裏腹誹,“有你在,伺候皇上哪兒還用假他人之手”,可這也不過自己心裏琢磨,不敢和第二個人說。

貴妃當著眾人,自然要維持體面,不過比平常更盡一百二十分的心,指揮眾人進退。

頤行瞧她這模樣,到底還是不忍心讓她太失顏面,便叫了聲裕姐姐,“後宮事務,這些年都是你料理,我才上手,恐怕不得要領,往後就勞煩您協理吧。”

裕貴妃大感意外,滿以為自己聽錯了,茫然向上望去。老姑奶奶帶著平和的笑,一時讓貴妃無措起來,但這話一出,好歹也算賞了她尊榮,讓眾人知道,貴妃還是有別於尋常嬪妃的。

貴妃頓時滿懷感激,心頭一熱,眼中發酸,蹲安道是,“我原沒什麽能耐,蒙貴主兒不棄,往後一定盡力協理六宮,不叫貴主兒失望。”

從永壽宮出來,貴妃的後脊梁都快被恭妃戳爛了,“我早就看出她是個沒氣性的,別人丟跟骨頭,忙不叠地就叼了。她也不想想,這後宮在自己手上,料理得多亂,人家留她是為了日後好追責,瞧把她高興的,拾著了狗頭金似的。”